岳笠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液入杯,清冽透明。
“高兄,你覺得,這天下是誰的天下?”
他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了一個更大的問題。
高履行一愣,脫口而出:“自然是李唐的天下,是我大唐陛下的天下。”
“是,也不是。”
岳笠搖了搖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他放下酒杯,聲音平淡。
“這天下,明面上姓李,可里子里,姓的是五姓七望,姓的是那些盤根錯節的百年世家。”
高履行臉上的酒意褪去幾分。
他出身申國公府,對這里面的門道,比誰都清楚。
“隋末戰亂,打碎了舊的鍋碗瓢盆,可沒打碎那些傳家的金飯碗。”
岳笠的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情緒,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天下九成的書籍,在他們手里;九成的良田,在他們名下;朝堂上七成的官位,要看他們的臉色。”
“一個寒門子弟,就算有經天緯地之才,沒有世家門閥的引薦,連長安城的城門都摸不到。”
“就算僥幸入了仕,也會被排擠,被孤立,一輩子在九品芝麻官的位置上打轉,最后默默無聞地死去。”
“這就是規矩。”
岳笠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細嚼慢咽。
“我岳笠,有幾分才學,有幾分武藝,可我出身鄉野,無根無萍。”
“在那些大人物眼里,我就是一株野草,風一吹就倒了。”
“想要不被風吹倒,就得找一棵大樹靠著。”
他抬起頭,看向高履行。
“衛國公府,就是那棵樹。”
“入贅,是通往這棵大樹底下最快,也是當時唯一的一條路。”
“聽上去不好聽,可它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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