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usi年的寒冬,似乎比往年來得更凜冽些。北風卷著碎雪,撲打著水木園內光禿的枝椏。林墨結束本學期最后一門課程的考試,正準備返回四合院,卻被一位匆匆趕來的系辦公室干事叫住,告知王副司長在汽車樓的工作室等他。
林墨心中微動,隱約預感到了什么。他快步趕到汽車樓,推開工作室的門,只見王副司長裹著厚厚的棉大衣,正背對著門口,望著窗外紛飛的雪花出神。
工作臺上,那份他精心繪制的組建四九城家具生產聯合體的初步構想與規劃方案的文稿和圖紙,正靜靜地攤開著。
“王司長。”林墨出聲招呼。
王副司長聞聲轉過身,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他搓了搓凍得有些發紅的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小林,來了,坐。”
兩人圍著暖氣管子坐下,王副司長沒有過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題,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小林啊,你那個聯合體的方案……部里討論了近兩個月,最終……還是決定暫緩。”
盡管有所預料,但親耳聽到這個消息,林墨的心還是微微一沉。他沒有插話,只是安靜地聽著。
“你的構想很好,很有前瞻性,我和周總工都是極力支持的。”王副司長嘆了口氣,眉頭緊鎖,“但是,部里和其他相關部門的顧慮也很多,很現實。”
他掰著手指頭,一條條數給林墨聽:“首要問題,是資源。國家現在集中力量保重工業,鋼鐵、煤炭、建材、資金,哪個不是緊巴巴的?要新建一個你規劃里那樣規模的園區,占用的資源太多了,很多領導覺得,投在輕工家具上,‘性價比’不高,優先級排不上。”
“其次,是風險。外貿訂單看著紅火,但國際市場風云變幻,今天有,明天可能就沒了。把寶全壓在這上面,搞這么大一個攤子,萬一……風險太大,責任誰也擔不起。”
“還有就是當前的方針,”王副司長壓低了聲音,“‘調整、鞏固、充實、提高’是主旋律,講究穩扎穩打。你這種整合多家廠子、大興土木的搞法,動作太大了,很多同志覺得過于激進,怕重蹈冒進的覆轍。”
他拿起工作臺上的方案,輕輕拍了拍,語氣充滿了惋惜:“說實話,小林,我是真覺得你這套東西是未來的方向。但是……唉,時機可能還沒到啊。上面的意思,是‘想法保留,暫緩論證’。”
工作室里陷入了沉默,只有暖氣管子里的水流聲汩汩作響。
王副司長看著林墨沉靜的臉一臉無奈地道:“小林,我知道這個結果可能讓你失望。不過不要氣餒,你這套方案暫時先收好,我們遲早要重新拿出來的,我還得回去頭痛后面訂單的生產和發貨的問題。你還有什么想法嗎?”
林墨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那被風雪籠罩的、略顯模糊的世界,腦海中思緒飛轉。王副司長提到的每一個問題,都像一根針,扎醒了他潛意識里某些被忽略的認知。
自己還是太過理想化了?潛意識里總是不自覺地帶著后世那種“大干快上”的基建思維,卻忽略了這個時代最根本的制約——極度匱乏的資源,以及必須嚴格排序的優先級。
現在不是那個一個城市就能支撐起幾個工業園區的時代,而是需要精打細算、把每一分鋼都用在刀刃上的年代。
聯合體的構想固然高效,但對當下而,確實像是一個需要消耗巨量資源的“吞金獸”,而且將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風險集中。部里的顧慮,并非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