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不要去看他們把過程寫得多么天花亂墜，只看他們承諾的最終結果。比如，戶部必須立下軍令狀，三個月內，黃河大堤加固工程必須完工，且能抵御何等規模的汛情。工部也一樣，神都宮殿的擴建，哪個部分何時完工，耗費多少，用料標準如何，必須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完不成，就拿人頭來換！”

陸羽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柄重錘，敲在李旦的心上，為他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他頭頂那原本不安搖曳的紫色氣運，在陸羽的講解中，漸漸穩定下來，光芒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實。

叮！您正在對天命級投資對象（儲君）進行深度輔佐，目標情感狀態由惶恐轉為專注，氣運正在緩慢而穩定地增長……

叮！您的技能王道威儀熟練度提升！

系統的提示音在陸羽腦海中響起，他卻毫不在意，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場“帝師”的預演之中。

整個東宮，燈火通明。

陸羽從最基礎的公文格式，講到不同部門之間的利益糾葛；從如何發現奏章里的文字陷阱，講到如何在朝會上用一句話就堵死所有人的退路。

李旦就像一塊干涸的海綿，瘋狂地吸收著這些聞所未聞的知識。他時而皺眉沉思，時而恍然大悟，時而又提出一些略顯幼稚卻直指核心的問題。

不知不覺，窗外的天色已經從墨黑，轉為了一片深沉的青藍。

殿內的燭火燃盡了一輪又一輪，桌上的宵夜早已冰冷，兩人卻渾然不覺。

就在李旦拿著一份往年的舊奏章，在陸羽的指點下，圈出其中隱藏的七八處漏洞，正興奮得滿臉通紅時，一名小黃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神色有些古怪。

“啟稟殿下，陸侍郎……”

“何事？”李旦正學在興頭上，被打斷了有些不悅。

小黃門躬著身子，低聲道：“甘露殿的掌事公公來了，說……說陛下體恤殿下監國辛勞，特意送來了宵夜，請您和陸侍郎一同享用。”

李旦聞，先是一愣，隨即大喜過望。

“母后……母后還是關心孤的！”他激動地站起身，一夜未眠的疲憊一掃而空，臉上滿是孺慕之情。

陸羽的心頭，卻猛地一跳。

這個時間點送宵夜？

他抬起頭，只見那掌事公公已經領著兩個小太監，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走入了殿中。

“奴婢參見太子殿下，見過陸侍郎。”掌事公公笑得滿臉褶子，將食盒輕輕放在了御案上，“陛下說，太子殿下為國事操勞，乃社稷之福。這碗粥，是陛下親手在小廚房為殿下熬的，特讓奴婢送來，殿下快趁熱喝了吧。”

李旦感動得無以復加，連忙上前，親自打開了食盒。

食盒里沒有想象中的山珍海味，也沒有精致的糕點。

只有兩只一模一樣的白瓷碗。

碗里，盛著半碗清湯寡水的白粥，上面撒著幾粒青翠的蔥花，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李旦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有些不解。

陸羽的目光，卻瞬間凝固了。他看著那兩碗簡單到近乎簡陋的白粥，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這不是關心。

這是警告。

李旦不明所以，端起一碗，正要遞給陸羽，卻發現陸羽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陸卿，”李旦小聲問道，“怎么了？這粥……有什么不對嗎？”

陸羽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越過那兩碗白粥，落在了那位始終保持著和煦微笑的掌事公公臉上。

他知道，這位天后，用一種最溫柔，也最冷酷的方式，在對他們說：

你們在東宮的一舉一動，我都看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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