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謙那三個字吐出來,像是三顆釘子,釘在空氣里。
“抬棺匠?”
他扶了扶金絲眼鏡,鏡片下的眼神徹底變了,溫和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解剖般的審視,銳利得能刮下人一層皮。
“原來不是什么寶穴生了靈智,而是有人捷足先登,用外門野陣竊了龍氣。”
他這話,毫不客氣,直接給陳義定了性。
是“竊”。
不是“得”。
陳義身后的胖三當場就要罵娘,卻被陳義一個眼神按了回去。
陳義沒理會那話里的鉤子,只是看著周文謙,平淡地開口:“周會長,你也是吃陰陽飯的,該懂這里的門道。”
“這東西不是我們‘竊’的,是蘇家欠了一筆五十年的陰陽債,我們替他還了,這是我們該得的‘報酬’。”
“因果?”
周文謙笑了,那笑聲短促而干澀,充滿了上位者對下位者的不屑。
“小娃娃,你跟我談因果?”
他往前走了一步,那股無形的氣勢驟然加重,仿佛他不是什么協會會長,而是古代掌管天下龍脈的欽天監。
“天下龍氣,皆有其主,歸于國祚。你這幾根爛木頭,也配承載國運?”
他身旁那個叫小王的青年,見會長占了上風,臉上倨傲的神色更甚。
他上前一步,用下巴指著陳義,語氣輕蔑:“小子,別給臉不要臉!周會長是給你機會,把不該你拿的東西交出來,這事還能善了。否則,私竊國運,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嗎?”
說著,他竟伸手想去推開擋在門口的大牛。
“滾開,別擋路!”
大牛木訥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他甚至都沒看那個小王,只是像一尊鐵塔一樣杵在那。
小王的手掌,眼看就要拍在大牛的胸口。
就在這一瞬間,陳義的聲音響了,很輕,卻很清楚。
“大牛,讓他知道知道,什么叫‘門檻’。”
話音未落,大牛動了。
他沒出手,只是沉肩,擰腰,右腳的腳后跟對著身后的門檻,輕輕往下一跺。
“咚!”
一聲悶響,像是巨錘砸在埋入地下的戰鼓鼓心。
整個蘇家大宅的地面,似乎都跟著顫了一下。
一股無形的勁力順著青石板,瞬間傳到了小王的腳下!
那青年只覺得腳底板像是被一根燒紅的鋼針猛地扎穿,一股霸道至極的陽剛氣流順著腳踝就往上瘋竄!
他那條前伸的腿瞬間沒了知覺,整個人“哎呦”一聲,重心失控,狼狽地朝后跌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全場死寂。
那個叫小莉的女人,手里的平板都差點滑落。
周文謙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暗勁。
這是陣法!
八個人的氣機在無形中連成一體,以大牛為點,以門檻為界,一腳之力,便是陣法之威!
這門檻,在這一腳之后,已經不是普通的門檻了。
它成了一道陽氣壁壘,一道看不見的“陰陽界”!
胖三在后面看得解氣,咧著嘴嘿嘿直樂,嘴里小聲嘀咕:“讓你裝,一腳給你跺回娘胎里去。”
小王又驚又怒,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掙扎著想爬起來,卻發現那條腿怎么也使不上勁,又酸又麻,像是有無數螞蟻在骨頭里啃噬。
“你……你們敢動手!”他指著大牛,色厲內荏地吼道。
陳義看都沒看他一眼,目光始終落在周文謙身上。
“周會長,我義字堂的規矩,門檻之內是家,門檻之外是路。”
“客來了,我們奉茶。”
“豺狼來了,我們有杠。”
他伸手指了指墻邊那八根愈發深沉的烏黑杠木。
“這宅子,連同里面的東西,是蘇文清拿命和整個蘇家的家業換我們兄弟出手,了結因果的報酬。契約已成,陰陽兩清。現在,它是我們的‘家’。”
“你想進我們的家,拿我們的東西,是不是也該按規矩來?”
周文謙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他揮手讓那個女助手扶起地上的小王,目光死死盯著陳義,像是在重新評估這頭闖入京城的猛虎。
他原以為,這只是一群走了狗屎運,得了大機緣的鄉野匹夫。
空有力量,卻不懂規矩,只要用大義和身份一壓,自然會乖乖把嘴里的肥肉吐出來。
可他想錯了。
對方不僅懂規矩,而且懂的是另一套更古老、更蠻橫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