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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8章 銅門血銹

    鐵銹色的河水被墨綠的怪血與猩紅的人血染成一片污濁的醬紫,濃烈的腥臭幾乎凝成實體,壓得人喘不過氣。破碎的肉塊在水面漂浮,很快被不知從何處涌出的、密密麻麻的尸水蛭覆蓋、吞噬,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細微啃噬聲。灰白的蝕骨濃霧翻滾著,重新聚攏,將這片修羅場緩緩掩埋。

    船,依舊在無聲地滑行。

    船尾,那青銅面具的擺渡人,握著黑篙的手穩如磐石,動作機械而精準,仿佛剛才那電光火石間的血腥殺戮不過是拂過水面的一縷微風。他灰白色的死魚眼在斗笠陰影下毫無波瀾,只專注地凝視著前方被霧氣吞噬的航道。

    船艙內,死寂比濃霧更沉重。

    梁卉臉色煞白,強忍著翻騰的嘔意,指尖死死扣住藥囊,那濃烈的血腥與腐臭混合的氣息,幾乎沖垮了她含在舌下的避瘴藥丸效力。杜鶯歌的手還按在軟劍柄上,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剛才那瞬間的襲殺太快,快到她甚至沒來得及完全拔劍,危機已然解除。她看向船頭并肩而立的黃天越和上官燕舞,眼神復雜,既有劫后余生的悸動,更有一種深切的無力感——在這等層次的對手面前,自己的劍,似乎慢了不止一籌。

    角落的陰影里,歐陽曉曉蜷縮得更緊了,整個人幾乎要嵌進冰冷的船板縫隙中去。她的臉深深埋在臂彎里,肩膀劇烈地、無聲地抽動著,仿佛承受著巨大的恐懼和痛苦,單薄的身體在船舷殘留的污血映襯下,顯得格外脆弱凄楚。

    上官燕舞緩緩歸劍入鞘。流風軟劍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清吟,劍身光潔如初,不染纖塵。她目光冷冽如雪峰之巔的寒風,掃過船舷外翻涌的毒霧和被血水染污的河水,最后落在那青銅面具人佝僂僵硬的背影上,眉頭微蹙。

    黃天越收回拳頭。指縫間蒸騰的絲絲白氣已然消散,拳面上殘留的幾點墨綠色污血,被他隨意在衣襟上抹去。他并未回頭查看船艙內的情形,挺拔的身姿立在船頭最前,如同一柄插在幽冥渡船上的絕世利劍,目光穿透翻滾的濃霧,直刺向那隱約浮現的、對岸黑色礁石的輪廓。

    “快到了。”他的聲音低沉響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剛才一拳轟爆河怪頭顱、震懾全場的并非是他。

    這平靜的話語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讓船艙內緊繃的神經稍稍松弛了一絲。梁卉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翻騰的胃液。杜鶯歌松開了緊握劍柄的手,掌心一片濕冷的汗漬。角落里的抽噎聲似乎也微弱了下去。

    青銅面具人手中的黑篙再次無聲地插入粘稠的河水。篙尖那顆渾濁的暗黃晶體光芒微閃,排斥開尺許范圍的毒霧。小船如同被無形之手牽引,朝著那越來越清晰的岸邊輪廓穩穩駛去。

    濃霧漸漸變得稀薄,不再是密不透風的灰白高墻,而是如同稀釋的紗幔。對岸的景象終于清晰地呈現在眾人眼前。

    那并非預想中平緩的河灘。一片巨大、陡峭、如同被巨斧劈砍過的黑色巖壁拔地而起,直插鉛灰色的天穹。巖壁底部,被河水經年累月侵蝕,形成一個向內凹陷的巨大弧形石灘。石灘上布滿濕滑的黑色鵝卵石和形態猙獰、如同巨獸獠牙的黑色礁石。空氣中彌漫的腥臭和金屬銹蝕氣息更加濃烈,還夾雜著一股濃重的水汽和巖石的冰冷味道。

    小船無聲地滑入這石灘形成的天然避風港,船底輕輕蹭在黑色的鵝卵石上,停了下來。

    青銅面具人緩緩抽出黑篙,篙尖離開水面,那暗黃晶體的光芒瞬間黯淡。他佝僂著身體,如同完成了某種既定的儀式,重新坐回船尾,低垂下戴著斗笠的頭顱,再次化為一尊沉默的雕像。沒有索要報酬,沒有只片語,只有一片令人心頭發毛的死寂。

    “下船。”黃天越當先踏上濕滑冰冷的黑色石灘。腳下鵝卵石發出細微的滾動摩擦聲。

    上官燕舞緊隨其后,身形輕盈點落。梁卉和杜鶯歌互相看了一眼,也小心翼翼地踩著礁石下了船。最后是歐陽曉曉。她扶著冰冷的船舷,動作遲緩而僵硬地踏上石灘,腳步虛浮,一個趔趄,幾乎摔倒,被旁邊的杜鶯歌下意識地扶了一把。

    “多謝鶯歌姐姐…”她的聲音細弱蚊吶,帶著濃重的鼻音和驚魂未定的顫抖,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眼神躲閃,不敢看人。

    黃天越并未理會身后的動靜,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迅速掃視著這片巨大的弧形石灘。除了嶙峋的礁石和冰冷的河水拍岸聲,似乎并無異常。然而,就在他的目光掠過石灘盡頭、那片最為陡峭光滑的黑色巖壁底部時,瞳孔驟然一縮!

    那里,緊貼著潮濕的巖壁根部,一塊半人高的、形狀不規則的黑色礁石背面,赫然有幾道新鮮的、深深的劃痕!

    劃痕凌亂交錯,但絕非天然形成或野獸所為。其中一道,深深地刻入堅硬的礁石表面,痕跡邊緣還殘留著細微的石粉,顯然是剛剛留下不久!而這道劃痕的形狀,赫然是三條扭曲交錯的短線——如同三道交錯的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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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之前在廢棄磨坊,歐陽曉曉于墻上留下的那個一閃即逝的怪異符號,一模一樣!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順著黃天越的脊骨竄上!他猛地轉頭,目光如兩道實質的寒冰利箭,瞬間釘在剛剛站穩、被杜鶯歌扶著的歐陽曉曉身上!

    那目光太過凌厲,帶著洞穿一切的穿透力。歐陽曉曉渾身劇震,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刺中,剛剛抬起的頭又猛地低下,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下意識地抓緊了杜鶯歌的手臂,指甲幾乎要嵌進對方的皮肉里。

    “天越?”上官燕舞立刻察覺到了黃天越氣息的變化,手瞬間按上了劍柄,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塊礁石背面的爪痕符號,眼神瞬間變得冰寒無比。

    杜鶯歌和梁卉也順著目光望去,當看清那符號時,梁卉倒吸一口冷氣,杜鶯歌則猛地甩開了歐陽曉曉抓著自己的手,如同甩開一條毒蛇,身形瞬間后撤兩步,軟劍嗆啷一聲完全出鞘,劍尖直指歐陽曉曉,厲聲喝道:“又是你!你還在通風報信?!”

    冰冷的劍鋒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致命的寒芒,距離歐陽曉曉的咽喉不過寸許!

    “不…不是我!鶯歌姐姐!真的不是我!”歐陽曉曉發出一聲凄厲的哭喊,淚水瞬間涌出,順著蒼白的面頰滑落,她驚恐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劍尖,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拼命搖頭,“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我剛才一直在船上,那么害怕…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泣不成聲,絕望無助的目光投向黃天越和上官燕舞,充滿了哀求。

    “不是你?”杜鶯歌眼神凌厲如刀,“這鬼畫符一樣的記號,除了你,還有誰會畫?在磨坊一次,在這里又一次!你還想狡辯?!”

    “夠了。”黃天越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下了杜鶯歌的怒喝和歐陽曉曉的哭訴。他并未看那符號,目光反而越過混亂的眾人,投向了依舊靜靜泊在岸邊、如同幽靈船般的漆黑渡船。

    船尾,那青銅面具的擺渡人,不知何時,竟已無聲無息地抬起了頭!斗笠下,那雙灰白色的死魚眼,正“望”著礁石方向,或者說,是“望”著那三道爪痕符號!那毫無生氣的目光里,似乎第一次有了極其微弱、難以喻的波動,如同死水微瀾。

    黃天越的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鎖住那擺渡人。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一直沉默如同泥塑的青銅面具人,握著黑篙的手,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那動作細微得幾乎無法察覺,仿佛只是調整了一下握持的位置。但就在這動作的同時,他那覆蓋著面具的頭顱,微不可察地朝著石灘左側、那片最為密集猙獰的礁石林方向,極其緩慢地、幅度極小地偏了一下!

    一個無聲的指引!

    這細微到極致的變化,卻被黃天越和上官燕舞同時捕捉在眼中!兩人心頭劇震!

    “走!”黃天越沒有絲毫猶豫,一聲低喝,身形已如離弦之箭,朝著青銅面具人所指的方向疾掠而去!目標明確——那片如同迷宮般犬牙交錯的黑色礁石林!

    上官燕舞反應絲毫不慢,身影緊隨其后,流風劍已然半出鞘,劍氣森然。

    杜鶯歌和梁卉雖不明所以,但黃天越的決斷便是命令。梁卉一咬牙,也施展身法跟上。杜鶯歌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癱軟在地、淚流滿面的歐陽曉曉,終究還是冷聲道:“不想死就跟上!”說罷不再理會她,轉身追去。

    歐陽曉曉癱坐在冰冷的鵝卵石上,淚水模糊了視線,看著眾人決絕離去的背影,尤其是黃天越那毫無留戀、甚至帶著一絲冰冷審視的最后一眼,一股巨大的絕望和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藤般纏繞上心頭。她猛地用手背狠狠擦去眼淚,眼中那驚惶無助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怨毒與決絕。她掙扎著爬起來,腳步踉蹌,卻帶著一股狠勁,朝著礁石林的方向追去。

    礁石林內,光線更加昏暗。巨大的黑色礁石形態各異,有的如巨斧劈砍,有的如怪獸盤踞,彼此交錯,形成無數狹窄曲折、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和幽深的孔洞。腳下濕滑無比,每一步都需小心。濃重的腥氣在這里淤積不散,仿佛沉淀了千百年的死亡氣息。

    黃天越一馬當先,循著那青銅面具人無聲的指引方向,在迷宮般的礁石間急速穿行。他的感知提升到了極致,捕捉著空氣中任何一絲殘留的氣息和痕跡。上官燕舞緊隨其后,劍意含而不發,如同最敏銳的獵犬。

    突然,黃天越的身形在一處三塊巨大礁石形成的天然三角凹槽前猛地頓住!

    凹槽內,一片狼藉!

    兩具穿著緊身黑色水靠的尸體倒臥在冰冷的鵝卵石上,死狀極其詭異。他們的身體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扭曲痙攣,面色青紫,雙目圓睜,幾乎要凸出眼眶,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恐懼。嘴角殘留著白沫和血絲。身上并無明顯的外傷,只有脖頸處,赫然殘留著幾個深紫色的、細小的指印!指印邊緣的皮膚微微凹陷,帶著一種詭異的灼燒般的焦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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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他們尸體旁邊的濕漉漉巖壁上,被人用尖銳之物,蘸著尚未凝固的、暗紅色的鮮血,涂抹著一個刺目而扭曲的符號——依舊是那三道交錯的爪痕!只是這一次,符號涂抹得更大、更潦草,透著一股倉促和猙獰,鮮血正沿著粗糙的巖壁緩緩淌下,如同血淚。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極其淡薄、卻令人心悸的甜腥氣息,混雜在濃重的河腥味中,若非黃天越和上官燕舞這等高手,幾乎難以察覺。

    “好狠辣的指力!好詭異的毒!”上官燕舞蹲下身,仔細查看尸體脖頸處的指印,眼神凝重如冰。那指印蘊含的陰毒內勁和附帶的劇毒,讓她都感到一絲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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