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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府?書房
“嘩啦――!”
名貴的官窯茶盞被狠狠摜在地上,碎片四濺,溫熱的茶水洇濕了華貴的波斯地毯。
齊王蕭景琰面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平日里敦厚溫和的面具蕩然無存,只剩下扭曲的憤怒與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惶。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他低吼道,聲音因憤怒而嘶啞,“兩次!兩次出手,不僅沒能殺掉那個女人,毀掉證據,反而讓老七拿到了更多的把柄!連南苑舊庫都被他們端了!”
書房內,他的心腹幕僚和幾名武將皆垂首肅立,大氣不敢出。
一名幕僚硬著頭皮道:“王爺息怒。誰也沒想到那梅知行老兒竟還留了這么一手,更沒想到沈青瀾如此機警,蕭景玄反應如此之快……還有陛下,竟然在這個關頭讓禁軍插手……”
“父皇!”蕭景琰咬牙切齒,“他這是要借老七的手,清理王黨,順便……敲打本王!”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永和帝的平衡之術。王黨勢大,需要削弱,而老七風頭太盛,也需要制衡。自己這次,恐怕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王爺,如今靖王主審此案,有那些賬冊在手,王z定然難以保全。我們必須早做打算……”另一名幕僚小心翼翼地道。
“打算?怎么打算?”蕭景琰眼神陰鷙,“王z知道我們太多事!他若開口,本王……”
他話未說盡,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兇險。他們與王黨的勾結,遠不止朝堂傾軋那么簡單,私采鐵礦、漕運貪墨的巨額銀錢,有很大一部分流向了齊王府,用于暗中蓄養死士、結交邊將!
“不能讓王z開口!”蕭景琰猛地握緊拳頭,指節泛白,“還有那個隆昌號的東家,他知道通往北疆的線路……都必須處理干凈!”
“王爺,此時動手,是否太過明顯?靖王和陛下定然嚴密監控……”有人擔憂道。
“顧不了那么多了!”蕭景琰眼中閃過狠厲,“做得干凈些,做成畏罪自殺,或者……江湖仇殺!總之,不能留下任何活口指向本王!”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另外,讓我們的人在朝堂上動起來,彈劾老七濫用職權、構陷大臣!把水攪渾!還有,給母妃遞個話,請她在宮中……”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密語吩咐,一場針對蕭景玄的反撲與滅口行動,在暗夜中悄然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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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府?書房
蕭景玄從宮中回來,已是午后。他先去看了沈青瀾,見她安然無恙,且在短短時間內已將賬冊梳理出清晰脈絡,心中既慰且佩。
書房內,燭火再次點亮。蕭景玄看著沈青瀾整理的摘要和顧昀匯報的關于“隆昌號”東家已被暗中監控的消息,眼神冷冽。
“齊王……果然坐不住了。”他輕聲道。隆昌號是私鐵流入北疆的關鍵環節,齊王欲除之而后快,正在意料之中。
“殿下,我們是否立刻抓捕隆昌號東家,突審口供?”顧昀請示。
“不,”蕭景玄搖頭,“此時抓捕,打草驚蛇。齊王定然還有后手。我們要等,等他的人動手,人贓并獲。”
他看向沈青瀾:“青瀾,你梳理出的這些脈絡,至關重要。王z一案,明日早朝,我將正式上奏彈劾。屆時,朝堂之上,必有一場狂風暴雨。”
沈青瀾迎上他的目光,平靜道:“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蕭景玄走到她面前,看著她清澈而堅定的眼眸,聲音低沉而清晰:“明日,你隨我一同上朝。”
沈青瀾微微一怔。女子上朝,于禮不合,乃大不韙。
蕭景玄解釋道:“并非讓你立于朝班。我會向父皇請旨,許你于偏殿等候。若朝堂之上,王黨余孽或齊王之人胡攪蠻纏,質疑證據真偽,或者攀咬構陷,需要你這位最早發現并梳理證據的人,隨時備詢。你的冷靜和才學,是對付他們最好的武器。”
他需要她,不僅僅是在幕后分析策劃,更要在關鍵時刻,站在他的身邊,共同面對明槍暗箭。
沈青瀾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這不是簡單的備詢,這是一種姿態,是蕭景玄向所有人宣告,她沈青瀾,是他不可或缺的盟友與力量。這也是將她正式推到前臺,卷入更激烈旋渦的一步。
她沒有絲毫猶豫,屈膝一禮:“青瀾,遵命。”
為了沈家昭雪,為了他們共同的理想,龍潭虎穴,她亦往矣。
蕭景玄伸手虛扶了一下,指尖幾乎觸到她的衣袖,又克制度地收回。他看著窗外逐漸暗下來的天色,緩緩道:“起風了。明日,就讓這驚雷,炸響這沉悶的朝堂吧。”
夜色漸深,靖王府內外燈火通明,暗流涌動。而遙遠的宮城,沉寂的百官衙署,都在這山雨欲來的氛圍中,等待著黎明的到來,等待著一場注定席卷整個大燕王朝權力核心的驚天風暴。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