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疏離,態度恭敬卻明確地劃清了界限。
那女官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但笑容依舊:“姑娘客氣了。既如此,奴婢便不打擾姑娘清修了。”她留下禮物,告辭離去。
沈青瀾看著那些精致的禮物,如同看著燙手的山芋。齊王府的舉動,證實了周振的消息絕非空穴來風。他們已經開始動作了。
她立刻將此事連同自己的判斷,再次用密語記錄下來。雖然暫時無法送出,但她必須做好準備。
宮宴?暗潮洶涌
三日后,上陽苑主要殿宇“澄瑞堂”內外,燈火通明,笙歌漫舞。永和帝攜部分后宮妃嬪、諸位皇子及重臣勛貴,齊聚于此,為靖王蕭景玄接風。
蕭景玄換上了一身親王常服,玉冠束發,少了戰場上的殺伐之氣,多了幾分清貴雍容,但眉宇間的沉穩銳利卻絲毫未減。他周旋于眾人之間,應對得體,既不過分張揚,也不失親王氣度。
永和帝看起來心情頗佳,對蕭景玄多有褒獎,席間氣氛看似融洽。齊王蕭景恒依舊是一派溫文儒雅,笑晏晏,與幾位宗室長輩相談甚歡,偶爾與蕭景玄目光相接,也是溫和含笑,看不出絲毫異樣。
王崇煥稱病未至,但其子王z及一眾王黨官員在場,雖表面恭賀,語間卻不乏機鋒,試圖在細節上挑刺,或暗示靖王功高震主。
蕭景玄皆從容應對,或四兩撥千斤,或直接以事實駁斥,滴水不漏。他的表現,讓一些中立官員暗自點頭,也讓對手更加忌憚。
酒過三巡,永和帝似乎有些微醺,看著殿下英姿勃發的兒子們,忽然感慨道:“如今邊境暫安,朕心甚慰。只是這江山社稷,未來終究需要賢能者承繼……”
此話一出,滿堂瞬間安靜下來,連歌舞聲都似乎停滯了一瞬。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目光若有若無地在幾位成年皇子,尤其是剛立下大功的靖王和素有聲望的齊王之間逡巡。
蕭景玄握著酒杯的手穩如磐石,面上依舊平靜。蕭景恒垂眸看著杯中酒液,唇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永和帝似乎只是隨口一提,并未深,很快又轉到了其他話題上。但那一瞬間的凝滯,卻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每個人心中蕩開了漣漪。
宮宴持續到深夜方散。
蕭景玄謝恩出得澄瑞堂,夜風一吹,酒意散了大半。他并未立即離去,而是屏退隨從,獨自一人踏著月色,走向上陽苑深處。顧昀早已安排好,周圍的侍衛會默契地為他清出一段路。
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走向那個名為“聽雪堂”的方向。雖明知不可能相見,但似乎離她近一些,那顆在權謀漩渦中廝殺得冷硬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與溫暖。
聽雪堂?咫尺天涯
聽雪堂內,沈青瀾并未安寢。她知道今夜澄瑞堂的喧囂與他近在咫尺。她站在窗前,望著那片被月光照得皎潔的梅林,仿佛能透過重重宮苑,感受到那個人的氣息。
忽然,她似乎聽到極遠處傳來一陣輕微而規律的腳步聲,沉穩有力,不同于苑中侍衛巡邏的節奏。她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攥緊了窗欞。
是他嗎?他來了?
那腳步聲在距離聽雪堂尚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住了,許久,未曾再近一步,也未曾離去。
沈青瀾屏住呼吸,靜靜凝聽。夜風中,只有梅枝搖曳的輕微簌簌聲,以及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相隔不過數重宮墻,兩人一個立于月下梅林之外,一個守在孤燈寒窗之前,彼此感知,卻無法逾越。
不知過了多久,那腳步聲終于再次響起,卻是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夜色中。
沈青瀾緩緩松開窗欞,指尖冰涼,心中卻涌起一股難以喻的酸澀與堅定。
他來了。他知道她在這里。
這就夠了。
她回到案前,鋪開紙張,借著窗外月光,開始臨摹他昔日的筆跡。鐵畫銀鉤,字字風骨。仿佛通過這種方式,能與他產生一絲跨越空間的聯結。
尾聲?新的棋局
宮宴之后,靖王蕭景玄正式回歸朝堂,以其赫赫軍功和沉穩手段,迅速成為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與王黨、齊王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勢。
永和帝的態度依舊曖昧,既重用蕭景玄處理軍務,又時不時敲打平衡,帝王心術,運用得淋漓盡致。
而上陽苑在短暫的喧囂后,重歸寂靜。沈青瀾依舊在聽雪堂過著近乎隱居的生活,但暗中的調查并未停止。梅翁自那日梅林警告后,再次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
沈青瀾知道,暫時的平靜只是表象。她和蕭景玄,都已被卷入這場奪嫡風暴的中心。前路更加艱險,但目標從未如此清晰。
她握緊手中的玉簪,目光穿過窗戶,望向南方――那是她家族流放的方向。
父親,兄長,請再等等。女兒定會洗刷沈家冤屈,助明主開創盛世!
冰雪終將消融,而真正的較量,剛剛開始。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