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市的官場版圖里,陳洛書與王亦民的關系始終是層看不穿的霧。
當年陳洛書從副市長一步步穩坐市委書記的位置時,王亦民還在市區里打轉――從區長到區委書記,再熬到副市長,最后調去外地任職,所有人都只當他們是尋常的上下級、老同事。
沒人知道,深夜里陳洛書辦公室的燈亮著時,王亦民會帶著兩罐剛炒好的碧螺春悄悄敲門;也沒人知道,王亦民當初外放出京華市,都是陳洛書在背后操作的。
王家有這個能力,但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陳洛書背后就擺平了。
陳家兩家的老人逢年過節見面只客氣地寒暄,子女們更是互不熟絡,誰也沒察覺過這兩個在官場上素來謹慎的男人,背地里早以“兄弟”相稱,連酒杯碰在一起時,眼神里都帶著旁人看不懂的默契。
于他們而,這份交情是藏在西裝內袋里的護身符。
官場上的風風雨雨,多的是因站隊落馬、因私交翻船的例子,唯有把關系埋得深,才能在波詭云譎里保住彼此。
在后來王璐璐拒婚的事鬧得不大不小,王亦民起初火冒三丈――他為女兒挑選的聯姻對象家世顯赫,本是為她鋪好的錦繡路,卻被王璐璐一句話砸得稀碎。
他派人去查那個讓女兒動了心的朱飛揚,查到結果時卻突然熄了火――朱飛揚竟是陳洛書失散多年的兒子。
那點想找朱飛揚算賬的念頭,在“陳洛書”三個字面前瞬間煙消云散。
現在陳洛書要力排眾議,把王亦民調回京華市里任書記,可想難度多大?
陳洛書在跟王亦民會面的時沒提王璐璐,但是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王亦民也沒說自己知道朱飛揚的身份,有些話不必點破――以他們的關系,一個眼神就足夠說明一切。
政治盟友的默契是臺面上的基石,而王璐璐與朱飛揚的淵源,是藏在臺面下的軟繩,將兩人的命運纏得更緊。
與此同時,吳家老宅的客廳里正飄著淡淡的檀香。
吳老爺子坐在紅木太師椅上,手指輕輕摩挲著杯沿,目光掃過面前的大兒子與二兒子,聲音壓得很低:“找個機會請洛書過來坐坐,順便讓你姐夫也回來吃頓飯。”
他頓了頓,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有些事拖得太久了,該辦的得辦,該動的也該動了。”
坐在一旁的吳家老二立刻會意,微微點頭時,指節無意識地攥了攥。
窗外的月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來,落在他眼底,映出幾分不易察覺的銳利――他知道,老爺子這是要提前布局了,那些埋在暗處的棋子,也該到了挪位置的時候。
送走客人,陳洛書獨自站在院子里。
暮色像潮水似的漫進來,竹影被拉得老長,歪歪扭扭地爬在墻上、地上,像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伺。
他知道,這場人事變動背后牽扯著多少利益糾葛――有人盼著他摔下來,有人等著分他留下的地盤,還有人想借著他的梯子往上爬。
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可遠處漸漸亮起了萬家燈火,一盞,兩盞,連成一片溫暖的海。
那是京華市的百姓在準備晚飯,在輔導孩子寫作業,在陽臺上晾衣服……這些細碎的煙火氣,像一根線,輕輕牽著他的心。陳洛書深吸一口氣,胸口里那點翻涌的焦慮忽然就踏實了。
為了這片土地的安穩,為了身后那些需要守護的人,再難的棋,也得落子無悔。
他轉身往屋里面走去,皮鞋踩在了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這寂靜的院子里,顯得格外堅定。
東山省吉春市麗水縣的高檔小區里。
落地窗將月光篩成一片碎銀,灑在王璐璐剛洗漱完的背影上。
她站在穿衣鏡之前,水汽順著發梢滴落,在鏡面上暈開細小的水痕。
浴巾松松裹在胸前,勾勒出起伏的曲線,肌膚在暖黃的燈光之下泛著瑩潤的光澤,像浸過牛奶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