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在場的人都頓了頓,沈令洲看向卿意,語氣帶著一絲探究:“退學?怎么回事?”
卿意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淡淡開口:“沒什么,特殊原因,暫時先在家學習。”
沈令洲沒有追問,只是點了點頭,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思。
喃喃倒是沒多想,立刻跟枝枝約好時間:“那我之后找你一起學習吧,我們加個聯系方式。”
兩個孩子互換了聯系方式,才依依不舍地分別。
沈令洲帶著喃喃先行離開,陸今安和傅晚也各自道別,臨走前,陸今安特意叮囑:“路上小心,有任何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最終,包間里只剩下卿意、枝枝和李婉慧。
卿意開車,枝枝坐在后排,許是玩了一天太累,沒多久就靠在座椅上睡著了,呼吸均勻。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夜色里,路燈的光影在車窗上飛快掠過。
李婉慧回頭看了眼熟睡的枝枝,確認她沒被吵醒,才轉頭看向駕駛座上的卿意,語氣沉了下來:“你跟周朝禮,到底怎么回事?”
“他今天突然來生日宴,到底想干什么?”
卿意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指尖泛白。
“以前他對你做的那些事,你都忘了嗎?”
李婉慧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你舅舅現在才剛恢復過來,要是知道周朝禮又跟你牽扯不清,他得多生氣?”
“媽,”卿意打斷她,聲音帶著一絲疲憊,“這里面的事情很復雜,以后我會慢慢跟你解釋的。”
“解釋?”李婉慧嘆了口氣,目光落在女兒緊繃的側臉上,“媽媽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還能不知道嗎?”
“你喜歡他,從年輕的時候就喜歡。喜歡一個人哪能那么輕易放下,尤其是在你知道他或許有苦衷,或許這些年一直很煎熬的時候——”
“你心里的情緒,更多的是心疼,只是你不敢再往前一步了,對不對?”
母親的話像一把精準的鑰匙,瞬間打開了卿意塵封的心事。
她握著方向盤的手更緊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眼眶也漸漸發熱。
她最近情緒越發敏感,旁人稍稍點撥,就能戳中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年輕時,她可以為愛單刀赴會,哪怕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
可現在,她好像再也沒有那樣義無反顧的勇氣了。
她的生活里,不能只有愛情,更不能只為了一個男人而活。
枝枝、事業、家人,都是她肩上的責任,她不能再像年輕時那樣,不管不顧地追尋所謂的愛情。
愛早已不是奮不顧身的沖動,而是摻雜了太多現實的考量。
就算她現在理解了周朝禮的苦衷,心疼他這些年的不易與憋悶,尤其是知道他患有重度抑郁癥后,心里的糾結更是翻江倒海,可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看得出來,周朝禮心里也是有你的。”
李婉慧的聲音柔和了些,帶著一絲悵然,“你們兩個人明明彼此相愛,為什么會發展到這一步,媽媽不清楚,你也從來不肯跟我細說。”
她頓了頓,看著窗外飛逝的夜景,輕聲說:“人生不過短短三萬多天,彈指一揮間就過去了。”
“為什么一定要在痛苦里一次次掙扎?如果心里還有愛,就該敞開了說清楚,別讓誤會越積越深,最后留下一輩子的遺憾。”
卿意沉默著,眼淚終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轉。
母親的話,字字句句都戳在她的心坎上。
她不是不想,只是不敢。
過去的傷害太深刻,那些被誤解、被冷落的日子,像一道道疤痕,刻在她心里,時時提醒著她不能再重蹈覆轍。
而且,周朝禮的抑郁癥,像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在她心頭。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承受這一切,不知道這份帶著傷痛和沉重的愛情,能否走到最后。
她沉默著沒說話。
很久后。
卿意緩緩的開口,“這個世界上,不一定都是團圓大結局,更多的是遺憾,并且,每個故事都不一定有結局。”
李婉慧看著她的側臉,欲又止。
-
車子駛進別墅區,緩緩停在樓下。
卿意熄了火,車廂里陷入沉默,只有枝枝均勻的呼吸聲。
她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李婉慧:“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但感情的事,不是一句‘說清楚’就能解決的。”
“我需要時間,也需要想清楚,我和他之間,到底還有沒有可能。”
李婉慧看著她泛紅的眼眶,終究還是沒再多說,只是點了點頭:“你要記住,不管你做什么決定,媽媽和舅舅都會支持你,你不用一個人扛著所有事。”
卿意點了點頭,推開車門,輕輕抱起后排熟睡的枝枝。
她裹緊了女兒的衣服,一步步走進單元樓。
回到家,把枝枝安置在床上,卿意才疲憊地坐在沙發上。
母親的話還在耳邊回響,周朝禮的身影也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她拿出手機,翻到周朝禮的聯系方式,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卻遲遲沒有按下。
成年人的愛情,早已不是簡單的喜歡與否,更多的是權衡利弊后的選擇。
而她,此刻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才是對的。
-
與此同時。
樓下。
周朝禮站在樹蔭里,身形隱在暗影中,目光牢牢鎖著二樓那扇亮著暖光的窗戶。
一直到卿意房間的燈熄滅,他才緩緩收回目光,指尖夾著的煙已經燃了大半,灰燼搖搖欲墜。
拉開車門坐進后座,他沒說話,只是將煙叼在嘴角,打火機“咔噠”一聲響,橘紅色的火苗映亮他輪廓冷硬的側臉。
煙霧緩緩升起,繚繞在他周身,將眼底翻涌的復雜情緒藏得嚴嚴實實。
前排的黎南從后視鏡里瞥見他的模樣,猶豫了幾秒,還是低聲開口:“周總……少抽些吧,對身體不好。”
黎南跟著周朝禮多年,清楚他從前極少碰煙,就算偶爾應酬也只是點到即止。
可最近這陣子,他抽煙抽得越來越兇,一支接一支,仿佛只有煙霧能麻痹那些無處安放的情緒。
周朝禮沒應聲,只是抬起夾著煙的手,輕輕撣了撣煙灰,白色的灰燼落在黑色的大衣上,格外顯眼。
他另一只手按在眉心,指腹用力揉搓著發脹的太陽穴,周身的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
他能有抽煙這些釋放情緒的舉動,都算生機了。
男人忽的嗤笑了聲,捏著煙蒂,在車載煙灰缸里用力按滅,火星瞬間熄滅,只留下一點焦黑的痕跡。
“走吧。”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聽不出太多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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