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禮的車停在了婚房別墅。
他推開車門,腳步虛浮地走進客廳。
剛卸下身上的黑色大衣,一陣強烈的疲憊感便席卷而來,渾身沉沉的,像壓了千斤巨石,連抬手的力氣都快要消失。
胸口憋著一股難以喻的沉悶,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呼吸都帶著滯澀的痛感。
他扯了扯領帶,將自己摔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想小憩片刻。
可大腦卻異常清醒,生日宴上的畫面、卿意疏離的眼神、李婉慧冰冷的態度。
還有枝枝小心翼翼的模樣,像走馬燈似的在腦海里反復回放,揮之不去。
重度抑郁帶來的情緒低谷,在深夜里愈發洶涌。
黑暗中,孤獨與絕望像潮水般將他淹沒,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心底那片荒蕪的土地,連一絲生機都難以尋覓。
指尖下意識地摸向口袋,卻摸了個空——
煙在車里已經抽完了。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起身想去書房找點鎮靜的藥物,玄關處卻傳來了敲門聲。
這個時間,除了姜阮和張時眠,不會有別人。
打開門,果然看到姜阮和張時眠站在門外,兩人手里提著一個保溫桶,臉色都帶著擔憂。
“聽說你去了李阿姨的生日宴,過來看看你。”
姜阮說著,徑直走進客廳,目光掃過周朝禮蒼白的臉色和眼底的青黑,眉頭瞬間皺緊,“你這狀態怎么回事?又沒好好休息?”
張時眠將保溫桶放在桌上,打開蓋子,里面是溫熱的粥:“讓阿姨熬了點養胃的粥,你多少喝點。”
周朝禮沒動,只是靠在門框上,聲音沙啞:“不用,沒胃口。”
“沒胃口也得吃。”姜阮上前一步,語氣強硬,“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臉色白得像紙,再這么熬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建議你立刻住院治療,好好調理一段時間。”
“住院?”周朝禮,“沒必要。”
“沒必要?”姜阮被他氣笑了,“周朝禮,你是不是瘋了?你的抑郁癥已經很嚴重了,再放任下去,你想怎么樣?真要等垮了才甘心?”
周朝禮的眼神暗了暗,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無所謂,不需要救。”
這話像一根針,狠狠扎在姜阮心上。
他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男人,如今卻活得像個失去靈魂的軀殼:“你混蛋吧,你以為你這樣是灑脫?”
“你有沒有想過卿意和枝枝?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們怎么辦?”
提到卿意和枝枝,周朝禮的喉結動了動,眼底閃過一絲掙扎,可很快又被濃重的絕望覆蓋。
姜阮,“你以為你的命在她們眼里不重要嗎?”
“卿意是那種遇到困難就退縮的人?”
“你以為枝枝不希望有爸爸在身邊?周朝禮,你不敢面對自己的病情,不敢面對過去的誤會,更不敢爭取自己的幸福。”
張時眠拍了拍姜阮的肩膀,示意他冷靜,然后看向周朝禮:“我們知道你很難,但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治療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你自己。”
“只有你好了,才能真正保護好你想保護的人。”
周朝禮沒有回應,只是轉身走向書房,留下一句冰冷的話:“我累了,想休息,你們回去吧。”
姜阮還想再說什么,卻被張時眠拉住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無奈。
張時眠拿起桌上的保溫桶,輕聲說:“粥放在這了,記得喝。有任何事,隨時給我們打電話。”
兩人離開后,書房里再次陷入死寂。
周朝禮坐在書桌前,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一片荒蕪。
他知道姜阮和張時眠是為了他好,可他真的太累了,累到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他趴在桌上,試圖讓自己睡著,可大腦依舊清醒,那些負面情緒像藤蔓一樣纏繞著他,讓他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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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來,卿意把大部分工作都帶回了家里處理。
九空的事務本就繁忙,加上要兼顧枝枝的學習和安全,她幾乎連軸轉,每天只能睡幾個小時。
即便如此,她還是盡量減少外出,除了必要的工作對接,其余時間都待在家里,生怕給林家可乘之機。
這天下午,卿意正在客廳處理一份合作方案,枝枝在書房跟著陳默學習物理。
突然,門鈴急促地響了起來,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卿意皺了皺眉,通過門禁攝像頭看了一眼。
門外站著的竟然是林薇。
她心里頓時升起一股厭煩,猶豫了幾秒,還是打開了門。
林薇穿著一身名牌連衣裙,妝容精致,手里挎著一個限量款包包,姿態高傲地站在門口,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
“卿意,我們能談談嗎?”
“我和你沒什么好談的。”
卿意語氣冰冷,沒有讓她進門的意思。
林薇卻自顧自地推開她,徑直走進客廳,目光掃過室內的裝修:“沒想到你現在過得這么滋潤,你和周朝禮離婚,從他那兒撈到不少。”
“不過我勸你,離周朝禮遠一點。”
卿意關上房門,轉過身看著她:“林小姐,你是不是搞錯了?”
“我和周朝禮早就沒關系了。”
“沒關系?”林薇嗤笑一聲,雙手環胸,擺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態,“他馬上就要和我結婚了,你這個時候還在他身邊晃悠,是什么意思?想破壞我們的感情?”
“結婚?”卿意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之前周朝禮說的話,心里了然,“他好像沒說過要和你結婚吧?”
“林小姐,與其在這里警告我,不如先搞清楚,周朝禮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娶你。”
“你!”林薇被噎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卿意,你少在這里挑撥離間!”
“我和朝禮的婚事已經定了,很快就會舉行訂婚宴。我今天來,是好心提醒你,拎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已經是過去式了,不要再做白日夢了!”
“好心提醒?”卿意覺得好笑,“林小姐,我的身份我很清楚,就不勞你費心了。”
“倒是你,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不如想想怎么留住周朝禮的心,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你敢這么說我?”
林薇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語氣也變得尖銳,“卿意,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告訴你,如果你再敢靠近朝禮,別怪我不客氣。”
“到時候,我讓你和你女兒都沒有好日子過!”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卿意。
她向前一步,眼神凌厲地看著林薇,語氣冰冷刺骨:“林薇,你最好嘴巴放干凈點。”
“我和我女兒的日子,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卿意身上散發出的氣場讓林薇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些發怵。
但想到自己即將和周朝禮訂婚,又強行壯起膽子:“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個棄婦罷了。”
“等我嫁入周家,有的是辦法收拾你!”
“是嗎?”卿意冷笑一聲,走到門口,打開房門。
“我沒時間跟你在這里廢話,現在,請你離開我家!如果再讓我看到你擅自闖入,我就報警了。”
林薇看著卿意堅定的眼神,知道今天討不到好,只能放下一句狠話:“你給我等著,咱們走著瞧。”
說完,她憤憤地轉身離開了。
看著林薇的背影消失在樓道里,卿意才松了口氣,隨手關上房門。
她靠在門上,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心里滿是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