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天癱在藤椅里,衣襟上還沾著患者吐出的藥汁:“老子現在不是神醫么?患者多也正常。”
他抓起茶壺對著壺嘴灌水,喝完張嘴咕嘟咕嘟,像條擱淺的魚。
朱元璋沒好氣瞪眼:“正常的一窩蜂一起來?那個抱孩子的婦人,指甲縫里可干凈得很。”
朱英正用井水沖洗沾滿穢物的衣袖,聞猛地抬頭。
“是有些不對勁,但他們都真病了。”少年面色疑惑,“也沒有什么奇怪舉動,看完病就走了。”
“罷了!”馬天把空茶壺砸在案幾上,“別想這么多,還是想想晚上吃啥吧。”
他歪頭沖朱元璋咧嘴一笑,“東街王婆子今早送了只老母雞過來,我打算宰了。”
“就知道吃!”朱元璋氣得胡子直翹,他甩袖往外走,“你們就吃吧,咱走了。”
馬天伸長脖子喊:“老黃!就這么走了?留下來喝點啊,上好的秋露白!”
“咱可沒你們這么閑。”朱元璋頭也不回地擺手。
陽光將朱元璋的背影拉得細長,他大步流星穿過熙攘的街市,錦衣衛暗衛如影隨形地混在人群中。
皇帝此刻眉頭緊鎖,方才濟安堂那場突如其來的“病患潮”,像根刺般扎在他心頭。
拐過胭脂巷,他放慢腳步,今天就是來看朱英的。
鼠疫最兇時,他得知朱英進入疫點,自己卻在乾清宮夜不能寐。
那些輾轉反側的夜里,總浮現少年郎中踮腳曬藥的模樣。
“那小子該不會又瘦了?”這個念頭催得他今日扔下廷議匆匆出宮。
“陛下。”毛驤立在一輛馬車旁。
“回宮。”朱元璋揮手。
此刻應天府衙該送來今日疫病折子,北疆軍報怕是也到了。
但方才馬天那句“皇帝老兒鼠目寸光”仍在耳畔嗡嗡作響,他忽然覺得沉重的朝服下,自己不過是惦記井臺冰西瓜的“老黃”。
朱元璋駐足,回頭望向濟安堂方向。
朱英分診時沾滿藥汁的衣袖,馬天癱在椅子里嚷嚷“吃啥”的憊懶模樣,都與謹身殿的奏折山形成荒誕對比。
“若真有人算計他們?”他轉頭對毛驤道,“暗衛看著他們兩個,但是,不到危及生命的時刻,你們別出手,咱要看看馬天背后到底有沒有人。”
毛驤頷首:“遵旨。”
……
午后,濟安堂。
馬天四仰八叉地癱在藤椅里,哈欠打得下巴都快脫臼。
“馬神醫在嗎?”
這聲音像浸了蜜的銀鈴,酥得人耳根發軟。
馬天一個激靈睜開眼,只見門口逆光立著道窈窕身影。
女子踩著三寸高的珍珠履跨過門檻,白色薄紗裙隨著步伐蕩漾,宛如月下清波。
雪白大長腿隨著裙擺若隱若現,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
這姑娘,穿的也太大膽了吧?
她徑自停在診案前,纖纖玉指指抵著腰窩。
這個姿勢讓雪紗裹著的豐盈幾乎要撞到馬天鼻尖,幽香帶著暖意撲面而來。
馬天往后縮了縮,藤椅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姑娘,看病?”馬天眨眨眼。
在這大明朝,頭一回看到穿著這么大膽的女子,一看就是從哪家青樓來的吧?
女子嫵媚一笑,身前的宏偉隨著她落座的動作微微蕩漾。
她一把抓住馬天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這里疼得夜不能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