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搖紅中,秦王妃的紫羅裙裾拂過青玉地磚。
她雙手交疊于腹前,屈膝行禮:“拜見娘娘,冒昧夜訪,擾了娘娘清靜。”
翁妃從青鸞引枕上直起身:“快請起。這深宮里能見著家鄉人,本宮歡喜還來不及。王妃且坐近些,深宮夜晚有些涼,炭盆烤著的駝絨毯最是暖和。”
“母后總念叨娘娘畏寒。”秦王妃從侍女手中接過食盒,揭開時甜香四溢,“這是御膳房新制的乳酪酥山,母后特意讓用漠北進貢的野蜂蜜調的味。你瞧這蜜膠,和我幼時在哈拉和林見過的竟一般無二。”
翁妃眼眶微紅,用帕子按了按眼角:“難為皇后娘娘記掛著這些瑣事。上月送來的駝絨被,夜里蓋著就像回到草原帳篷似的。”
她親手斟了碗奶茶推過去,“王妃嘗嘗,本宮按家鄉方子煮的。”
“娘娘說笑了。”秦王妃雙手捧起銀碗輕嗅,“這炒米香讓我想起在草原時,部落里的老嬤嬤也是這樣熬茶的。”
她小啜一口忽然笑道,“你定是摻了沙棗花蜜?母后宮里前兒也得了一罐,說是專留給你配藥用的。”
翁妃撫著心口向坤寧宮方向欠身:“皇后娘娘的恩典,妾身這輩子都記在心里。”
她轉頭吩咐宮女,“去把本宮收著的那對白狐皮護膝取來,秦王妃帶給皇后。”
“這怎么使得。”秦王妃慌忙起身。
卻被翁妃按著手背坐下:“娘娘腿疾多年,我們草原上都說白狐皮毛最是祛濕。只是,到底比不得太醫院的良方。”
秦王妃握住翁妃的手:“母后今兒還夸呢,說你獻的艾草熏蒸法子比湯藥管用。”
翁妃揮揮手,所有宮女都退了下去。
見宮女全部走后,她朝著秦王妃跪拜:“參見公主殿下。”
“起來吧,以后在這大明皇宮,不用給我行禮。”秦王妃抬手,“你是翁妃,免得被人懷疑了。”
翁妃起身:“海勒也在。”
她話音落下,海勒從屏風后面走出,朝著秦王妃親昵喊:“姑姑。”
……
芷羅宮的香爐吐著安息香,三道影子在紗屏上搖曳如戈壁的芨芨草。
翁妃指尖捻著狼牙項鏈的銀鏈,忽聽得海勒郡主將茶盞重重一磕:“那馬天能格殺合撒兒,絕不只是游方郎中。”
“探馬軍司查不出他的來歷,只知道來自嶺南。”秦王妃皺眉,“嶺南就超出探馬軍司的范圍了。”
海勒深吸一口氣:“我去靠近他,定會查出來。”
秦王妃卻搖了搖頭:“今日來,是要告訴你,你不能去。探馬軍司發現,濟安堂周圍有錦衣衛。”
“朱皇帝也一定再查馬天。”海勒道。
秦王妃又搖了搖頭:“我現在懷疑,這一切,就是朱皇帝的設局。”
“所以那老狐貍故意讓孫子假死?”海勒斷然搖頭,“這沒道理。”
翁妃插話:“當時,朱皇帝肯定以為朱雄英死了,這我能確定。”
“那只能是馬天救了朱英之后,被朱皇帝發現,他來了將計就計?”海勒倒吸一口氣,“漢人有句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秦王妃緩緩點頭:“所以,當前最重要的是查清馬天的來歷。”
“誰去靠近他呢?”海勒問。
“我自有安排。”秦王妃道。
海勒重重點頭,眸光森寒:“馬天若真是朱元璋的刀,立馬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