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手拿本,右手手指在計算器上敲出了殘影。
“滴滴滴——”
清脆的按鍵聲,在這壓抑的豪宅里顯得格外刺耳。
“歸零。”
電子女聲毫無感情地播報著。
宋小暖抬頭,直視著傅聿深那雙沒什么溫度的眼睛,語速飛快:
“老板,處理我可以。沉塘也好,喂魚也罷,那是另外的價錢。”
“但我們先把這筆勞動賬算清楚。”
“我是本月3號入職的,今天是31號,一共工作了28天。”
“既然要非法辭退我,根據《勞動法》規定,你們沒有提前30天書面通知,需要支付我n+1的賠償金。”
“也就是一個月工資,加上這28天的薪水。”
傅聿深沒說話。
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極細微的裂痕。
這女人腦子壞了?
死到臨頭,她在算工資?
宋小暖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繼續狂按計算器。
“還沒完。”
“入職這28天,我每天早上5點起床給全家做早飯,晚上11點洗完最后一件衣服,平均每天工作時長18個小時。”
“按照法定8小時工作制,我每天加班10個小時。”
“平日加班費是15倍工資,周末是2倍。”
“另外,上周三三少爺發燒,我整夜沒睡照顧他,這屬于特殊勤務。”
“再加上我有高級營養師證和中級廚師證,按照合同約定,還有技能補貼。”
“歸零。”
“滴滴滴——”
“基礎工資8000,除以2175算出日薪,乘以28天”
“加上加班費、夜班補貼、技能補貼”
“還有n+1的賠償金”
宋小暖最后重重地按下了等號鍵。
“一共是一萬八千四百六十二塊五毛。”
她“啪”地合上計算器,抬起頭,那雙圓溜溜的杏眼里哪有半點恐懼,全是這世俗對金錢的渴望。
“老板,抹個零頭,給一萬八千五就行。”
“支持支付寶、微信轉賬,現金也行,但不收支票,兌換太麻煩。”
全場死寂。
掉根針都能聽見動靜。
王管家嘴巴張得能塞進個雞蛋,下巴差點脫臼。
傅星落手里的布偶熊掉在了地上。
保鏢們面面相覷,抓人的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這輩子沒見過這么要錢不要命的主。
傅聿深站在樓梯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
逆著光,沒人看清他現在的表情。
只能感覺到那股令人窒息的低氣壓似乎散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玩味。
“一萬八千五?”
男人重復了一遍這個數字,聲音里聽不出喜怒。
“你的命,就值這點錢?”
宋小暖愣了一下。
反應過來這霸總是在嘲諷她。
她搖了搖頭,非常認真地糾正:“不,老板你誤會了。”
“我的命當然是無價之寶。”
“這一萬八千五,買斷的是我這一個月的血汗,還有我作為一名專業社畜最后的尊嚴。”
“當然,如果您愿意額外支付一筆精神損失費和封口費,我不介意配合你們演一出‘沉海’的戲碼。”
“畢竟,只要錢給夠,我這人,很好說話。”
傅聿深笑了。
一聲極短、極冷的輕笑。
卻讓在場所有人都頭皮發麻。
他緩緩走下樓梯,一步一步,逼近宋小暖。
隨著他的靠近,那種強大的壓迫感像泰山壓頂,讓人喘不過氣。
他在宋小暖面前半米處站定。
兩人距離極近,宋小暖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那種致命危險的味道。
“很好。”
傅聿深俯身,兩根手指挑起宋小暖胸前那張皺巴巴的工牌。
“宋小暖。”
他念著這個名字,像是在咀嚼什么獵物。
“敢跟我談錢的人不多,你是死得最快的一個。”
宋小暖毫不退縮地迎上他的目光。
只要還沒斷氣,賬就得算明白。這是她上輩子窮怕了留下的鐵律。
“那是以前。”
宋小暖語速極快,甚至還得寸進尺地往前湊了半步。
“老板,既然您都要殺人滅口了,不如讓我死個明白。”
“也順便,幫您省點冤枉錢。”
她猛地轉頭,手指筆直地指向站在一旁瑟瑟發抖的王管家。
“那一萬八千五我可以不要。”
“但是——”
“那條粉鉆項鏈,根本不在我這兒。”
“它現在,就躺在王管家西裝左邊的內側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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