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展開紙條,上面只有時間和地點,字跡剛勁潦草,帶著一股軍人特有的利落勁兒。他收起紙條,繼續緩緩拉伸著身體,眼神在漸暗的天光中,銳利如即將出鞘的刀。
西郊老裝甲兵訓練場早已荒廢,高大的鐵絲網破損不堪,雜草叢生,只有一些水泥澆筑的障礙物和巨大的空油桶散落在空曠的場地上,在秋日蕭瑟的風中顯得格外荒涼。下午三點的陽光斜照,拉長了所有物體的影子。
林墨請好假提前十分鐘到了東頭的沙坑邊。沙坑很大,曾經用來訓練士兵的體能和格斗,如今黃沙依舊,只是邊緣長滿了枯草。他脫下外套,露出里面貼身的舊軍綠色背心,活動著手腕腳踝,感受著沙地的松軟與阻力。
三點整,一個挺拔的身影準時出現在沙坑另一端。趙軍也穿著部隊發的作訓服和膠鞋,寸頭在陽光下根根分明,眼神銳利,步伐沉穩地走過來,在距離林墨五米處站定。
他沒有多余的寒暄,直接開始活動身體,頸、肩、腰、膝,每一個動作都標準而充滿力量感,帶著明顯的部隊訓練痕跡。
“規則很簡單,”趙軍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場地上顯得格外清晰,“無限制徒手格斗,直到一方認輸,或者徹底失去反抗能力。不攻擊眼睛、咽喉、下陰。其他隨意。”他緊盯著林墨,“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只想看看你的成色,不是真要廢了你。”
林墨同樣在做著熱身,動作看似隨意,卻將全身的肌肉關節都調動到最佳狀態。“開始吧。”他只說了三個字,目光平靜地迎上趙軍。
下一瞬,趙軍動了!他沒有任何試探,如同捕食的獵豹,一個迅猛的墊步前沖,右拳帶著破風聲直搗林墨面門,標準的軍中格斗起手式,簡單、直接、暴力!
林墨沒有硬接,在拳頭即將臨體的瞬間,頭部微側,同時腳下步伐一錯,身體如同游魚般向左滑開,右手順勢拂向趙軍出拳的手腕,試圖扣拿。這是陳父教的捕俘拳中的“纏腕”,講究以巧破力。
趙軍眼中精光一閃,似乎早有所料,拳勢不收,左臂卻如鋼鞭般橫掃林墨腰腹,變招快得驚人!他知道林墨跟陳父學過,對捕俘拳的路子有心理準備。
林墨沉肘下壓,格擋掃來的手臂,砰的一聲悶響,兩人手臂交擊,各自退開半步。沙地上留下淺淺的足跡。
“不錯!”趙軍低喝一聲,戰意更濃,再次揉身而上。這一次,拳、腳、肘、膝并用,攻勢如同狂風暴雨,每一擊都勢大力沉,帶著部隊實戰格斗中特有的剽悍與簡潔,專攻關節、軟肋等要害,沒有絲毫花哨。
林墨將捕俘拳的技巧與健體操帶來的超強身體控制力、反應速度結合,在趙軍猛烈的攻勢中騰挪閃避,格擋卸力。他像是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看似隨時可能傾覆,卻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以微妙的角度和力量,化解掉最致命的攻擊。
趙軍越打越心驚。他原以為,即便林墨學了捕俘拳,也不過是些皮毛,在自己這種經歷過系統訓練和實戰氛圍熏陶的軍人面前,支撐不了多久。
可實際交手下來,林墨不僅招式純熟,運用靈活,更讓他震驚的是那份沉穩老練的應對、驚人的抗擊打能力,以及仿佛能預判他下一步動作的敏銳直覺!
兩人在沙坑中翻滾騰躍,拳腳相交的悶響不絕于耳,揚起的沙塵在陽光下飛舞。趙軍發現自己竟然占不到絲毫便宜!對方就像一塊韌性極強的牛皮糖,打不垮,甩不脫,每一次以為要得手時,總會被對方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化解或反擊。
“砰!”林墨硬接了趙軍一記側踹,借力后退兩步,胸口有些發悶,但眼神依舊清亮。
趙軍也微微氣喘,死死盯著林墨,眼神里的輕視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面對同等對手的凝重和……難以置信。“你……到底是怎么練的?”他忍不住問。光是陳父的教導,絕不可能讓一個普通人達到這種程度!
林墨沒有回答,只是調整著呼吸。他對趙軍的強勢和那種居高臨下的“考察”姿態,從一開始就很不爽。現在,他對趙軍的實力和風格已經有了清晰的把握。是時候了。
接下來的交鋒,林墨不再僅僅防守。他開始反擊,但反擊得很有“分寸”。他的速度、力量似乎總是比趙軍差那么一線,每次看似驚險地躲開或格擋,然后回以看似力道不足、堪堪能威脅到趙軍的攻擊。
兩人打得有來有回,場面看似膠著,趙軍甚至偶爾能占到一點上風,擊中林墨不太要害的部位,或者逼得林墨略顯狼狽。
趙軍的信心在一點點恢復。看來,林墨的極限也就到這里了,雖然遠超預期,但終究還是比自己略遜一籌。只要再加把勁,抓住一個機會……
然而,每當趙軍覺得下一次攻擊就能確立優勢,甚至讓林墨認輸時,林墨總會“恰好”地避開,或者用一種讓趙軍極為難受的方式,攻擊他某些特定部位——不是要害,但卻是痛覺神經異常集中的地方,比如腋下神經叢附近、肋下某個特定點、大腿內側的某條筋腱。
“呃!”趙軍又一次感到肋下一陣尖銳卻短暫的酸麻,力道不由得一滯,林墨的拳頭卻已輕飄飄地擦過他的臉頰。
這種痛楚不持久,不影響繼續戰斗,卻極其折磨人,每次都讓趙軍覺得是意外,是自己不小心,下次注意就能避免。可下一次,林墨總能找到新的、讓他同樣難受的點。
一次,兩次,三次……
趙軍開始焦躁,動作也漸漸失了最初的章法。他覺得自己明明比林墨強,可為什么總是差一點?為什么總會被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傷”干擾?他進攻更猛,破綻也漸漸多了起來。
林墨的眼神卻越來越冷靜,如同冰封的湖面。他在沙塵中穿梭,精確地控制著節奏,像是一個最有耐心的獵人,一次次用微小的疼痛“提醒”著獵物,消耗著他的體力和理智,卻始終不給予致命一擊。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在沙坑里拉得很長。趙軍喘著粗氣,汗水浸透了作訓服,身上好幾處地方都隱隱作痛,那種憋屈和不服輸的火焰燒得他眼睛發紅。他再一次猛撲上去,發誓這次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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