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家具廠,三分廠林墨的那間木工工作室,也成了廠里的一處“技術沙龍”。下班后或是休息時間,常有老師傅拿著自己遇到的難題,或是年輕工人帶著求知欲過來探討。只要林墨在這,總是耐心講解,有時還會親自操刀演示。
雖然他沒有學過很多獨門絕技,但是他能夠用現代的理論將很多技術講清楚,所以特別受年輕工人的歡迎。
“林工,您看這個我學到這個特別榫頭,為什么老是打不嚴實?”一個年輕學徒虛心請教。
林墨接過構件,仔細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榫眼:“你看,問題出在這里。木材的紋理方向沒吃準,下鑿的時候偏了不少。來,我教你怎樣根據紋理判斷下刀的角度和力度……”
在這樣的交流中,不僅解決了許多生產中的小難題,更無形中凝聚了一線的人心,樹立了林墨在技術上的權威。工會主席老馬有一次碰見林墨,用力握著他的手說:“林副廠長,你是真把工人放在心上了!伙食、技術,都抓到了點子上!以后工會就是你的堅實后盾!”
三分廠保衛科那間飄著淡淡煙草味的辦公室,也成了林墨常去的地方。他以請教為名,與科里那些從槍林彈雨中走出來的老兵們練習捕俘拳和實戰技巧。
“林副廠長,看招!”張班長一個迅猛的直拳襲來,帶著破風聲。
林墨眼神一凝,不硬接,側身滑步,右手閃電般叼住對方手腕,同時腳下一個巧妙的絆子。
“好小子!反應真快!”張班長穩住身形,非但不惱,反而哈哈大笑,“你這身手,再練練,放到偵察連都是一把好手!”
另一位姓李的老兵也嘖嘖稱奇:“林副廠長,你這進步速度,簡直邪門了!這手是我前兩天剛剛拿來對付你的,現在都快用得比我都順溜!”
林墨擦了下額角的汗,笑道:那是你幾位的功夫漂亮,我這是忍不住偷學了點兒。”在這種充滿血性與豪氣的切磋中,他與保衛科這些掌握著廠區安全關鍵崗位的老兵們,建立起了一種獨特的、基于實力的信任和友誼。
工作上的順風順水,也滋養著林墨的個人生活。他與陳敏的感情日益深厚,約會成了忙碌工作中最溫馨的調劑。
一個霞光滿天的傍晚,兩人并肩走在北海公園靜謐的林蔭道上,湖水泛著粼粼金光。
“敏敏,”林墨停下腳步,轉身凝視著陳敏,目光溫柔而專注,“我們在一起,也有一段日子了。廠里的事情基本穩定了,家里……我媽催了我好幾次,說這么好的姑娘,得趕緊定下來。”
陳敏的心跳微微加速,臉頰染上紅暈,她低下頭,嘴角卻忍不住上揚:“你媽……真這么說的?”
“當然,”林墨握住她的手,感受著她掌心的溫度,“我自己更是這么想的。敏敏,嫁給我吧。以后的日子,我們一起走。”
陳敏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幸福的淚光,她用力地點了點頭,卻無比清晰:“好……我們一起。”
他牽著她的手將她送回到部隊大院的門口,他覺得今天的風都是暖的,就在這種感覺里他慢慢往回走。
林墨回到四合院,晚飯后他回到自己房間,便進入了魯班工坊,他要在這雙倍的時間里細細品味這是的感覺。他還是不自覺拿起刨子,刨花飄落,空氣中有著的檀木的清新,他不自覺地沉入木工的世界。
在將廣作家具那極具特色的鑲嵌、滿雕以及吸收西洋洛可可風格的渦卷紋飾都熟練掌握之后,林墨站在堆滿工具和木料的工作臺前,心中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京作的雄渾規整,如同北方的壯漢,骨架宏大,氣度沉穩;蘇作的空靈秀雅,宛如江南的少女,線條柔美,意境悠遠;
廣作的富麗繁縟,好似南洋的富商,精雕細琢,中西合璧。他曾一度沉浸于模仿實用流派的極致,力求形神兼備。但此刻,他拿起一塊紋理絢麗的癭木,腦海中不再第一時間浮現某件經典器物的圖樣。
“為何一定要非此即彼?”他喃喃自語,刻刀在指尖靈活轉動。
“京作的穿銷掛榫,結構穩固,為何不能用于廣作的多寶格?蘇作的兜料栽榫,含蓄內斂,用在京作的椅凳上,或許更能增添一分雅致?”
他開始了大膽的嘗試。一件正在制作中的文具箱,主體采用了京作的框架結構,確保堅固耐用;而箱蓋的面板,他卻用了蘇作“鏟地”起鼓的手法,讓中心的木紋圖案微微隆起,顯得立體而生動;
在箱體的轉角處,他摒棄了京作常用的直角包銅,而是借鑒了廣作的處理方式,用一塊鏤空的螭紋銅片鑲嵌覆蓋,既保護了棱角,又成了別致的裝飾。
陳敏周末來看他時,見到這件半成品,端詳了許久,眼中露出驚艷:“林墨,這個箱子……感覺好奇特。看著很沉穩,細節又很精巧,說不上來是哪一派的,但就是覺得很舒服,很……耐看。”
林墨笑了笑,用砂紙輕輕打磨著銅片的邊緣:“我在想,流派是規矩,但手藝是活的。好的木工,應該像高明的廚師,懂得根據食材和食客的需求,自由運用各種烹飪手法,而不是只會做某一菜系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