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兩位老師,林墨收拾好工具,鎖上工作室的門。類似的情景,最近已不是第一次發生。
隨著他參與的項目增多,作品質量有口皆碑,“林墨”這個名字,已不再僅僅局限于土木系或汽車樓,開始在一些需要高精度實體模型或特殊工裝的理工科院系負責人那里掛上了號。
這是一種無聲的認可,比任何公開的表彰都更有分量。它意味著,他的技藝已經超越了“木工”的范疇,成為一種稀缺的、能夠直接支撐前沿科研的“關鍵技術能力”。
這種認可,也間接影響到了他在系里的處境。班主任吳老師和系副主任劉老師,如今見到他,臉上的笑容都真切了許多。
偶爾在系館走廊相遇,劉主任還會關切地問一句:“林墨啊,最近項目忙不忙?要注意勞逸結合。”話語中帶著對特殊人才的寬容與重視。
林墨很清楚,這一切的根基,在于他實實在在的手藝,以及那些被他攻克的技術難題所換來的項目成果。明年申請七級工考核,這些跨院系的“業績”和知名教授的認可,將是極其重磅的砝碼。
他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寒風拂面,內心卻一片沉靜。這種憑借硬實力贏得尊重和空間的感覺,很好。他知道,自己選擇的這條融合技藝與學術的道路,雖然孤獨,卻無比正確。
回到206宿舍,一股暖意撲面而來。王建國正趴在桌上絞盡腦汁地畫著工圖,周偉和楊振華則在討論著《鋼結構》的一道難題。看到林墨回來,周偉立刻喊道:“墨子!快來救命!這道題梁的撓度計算,我怎么算都跟答案對不上!”
林墨脫下外套,洗了手,走過去拿起周偉的草稿紙看了看,指出了他一個荷載取值的小錯誤。三兩語,點明關鍵,周偉恍然大悟,連連道謝。
“還是墨哥厲害!”楊振華感嘆,“手上功夫牛,理論課也一點不含糊。”
如今的林墨,在宿舍里早已是公認的buff級存在。他的成績穩居班級前列,動手能力更是獨一檔,偶爾流露出的對前沿技術的見解,常讓室友們覺得深不可測。大家早已習慣了他的“非常規”,佩服之余,也樂于向他請教。
林墨笑了笑,拿起自己的暖水瓶倒了杯熱水。看著室友們為學業奮斗的身影,感受著宿舍里溫暖的煙火氣,他心中平和。校外四合院的紛擾,科研項目的壓力,似乎都在這簡單的氛圍里被暫時隔絕。
十二月的四九城,北風刮得愈發凜冽,卷著地上的殘雪和枯葉,打在四合院的灰墻和窗欞上,發出簌簌的聲響。天氣寒冷,人心里的算計和焦慮,卻讓院里的某些角落,比這數九寒天更添幾分寒意。
林墨周末從水木大學回家,總能隱約聽到從中院賈家方向傳來的爭吵聲。起初是壓抑的、低聲的爭執,后來聲音漸漸拔高,隔著院子也能聽清幾句。
“……你現在是翅膀硬了!有了工位,就不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里了?”這是賈張氏尖利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控訴,“東旭才走了多久?你就想……就想撇下我們老的老小的小?我告訴你,沒門!”
“媽!您能不能別聽風就是雨?”秦淮茹的聲音透著疲憊和壓抑的怒火,“我在廠里累死累活,不就是為了這個家,為了棒梗、小當和槐花?外面那些閑話您也信?我要是真有別的心思,還用得著天天起早貪黑,看人臉色?”
“哼!誰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現在是工人了,一個月二十多塊錢拿著,心能不活泛?廠里那么多男人……”賈張氏的話越發刻薄。
“您……您胡說八道什么!”秦淮茹的聲音帶了哭音,更多的是屈辱和憤怒。
林墨從母親程秀英和鄰居只片語的議論中,拼湊出了緣由。原來,軋鋼廠里不知何時起,流傳起一些關于秦淮茹的風風語。
有說她一個寡婦在男人堆里干活,不清不楚;有說她仗著幾分姿色,在車間里跟這個師傅撒嬌,跟那個工友訴苦,博取同情和幫助;更有人揣測,她如今有了正式工作,未必還愿意守著賈家這個爛攤子,說不定哪天就找個條件好的另嫁了。
這些話傳到賈張氏耳朵里,無異于在她本就緊繃的神經上又澆了一勺熱油。她本就極度缺乏安全感,全靠秦淮茹這根支柱撐著搖搖欲墜的家。
任何可能失去這根支柱的風險,都讓她恐懼到歇斯底里。而秦淮茹,在經歷了車間里的艱辛、工友或明或暗的目光、以及易中海越來越嚴苛的要求后,回到家里還要面對婆婆的無端猜忌和指責,心中的委屈和壓抑也到了爆發的邊緣。
她不再是那個只能逆來順受、完全依附賈家的農村媳婦,工位給了她一絲微薄的底氣和反抗的勇氣。婆媳之間的矛盾,因此愈演愈烈。
到了十二月底,一個寒冷的周末傍晚,賈家的爭吵達到了高潮。
“我苦命的兒啊!你睜眼看看啊!你才走了多久,你媳婦就要翻天了啊!”賈張氏凄厲的哭嚎聲劃破了院里的寂靜,“她不管我這個老婆子死活,不管你的娃了啊!東旭啊……你把我帶走吧,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林墨正出門倒水,看到中院賈家門口圍了幾個鄰居,對著里面指指點點。
透過半開的門簾,他看到賈張氏披頭散發,坐在地上,懷里緊緊抱著賈東旭那張帶著稚氣笑容的遺像,一邊拍打著地面,一邊指著站在一旁臉色煞白、渾身發抖的秦淮茹破口大罵。賈張氏的經典形象終究還是出現了。
秦淮茹嘴唇咬得發白,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沒有掉下來。棒梗嚇得躲在門后,小當則抱著秦淮茹的腿小聲啜泣。屋里彌漫著一種絕望而壓抑的氣息。
“造孽啊……”程秀英站在自家門口,望著中院的方向,低聲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易中海站在自家屋檐下,面色陰沉地看著這一幕,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上前勸解。他眉頭緊鎖,眼神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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