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嘴唇微動，卻無法回答。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鐘離又轉向通天：“通天，我也問你，你為萬物截取一線生機，讓他們自由生長，肆意變化，其最終景象，又該是怎樣？難道是讓整個世界，都化為充滿了無限可能、卻毫無章法的原始叢林嗎？生機若無秩序來歸束，那生機本身，與毀滅何異？”

通天也陷入了沉默。

看著陷入沉思的二人，鐘離緩緩站起身，走到了石亭之外。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松樹樹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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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始道友，在我看來，你之道，是為世界立下根基，劃分清濁，如同工匠，雕琢璞玉，使其成器。”

“通天，你之道，是為世界注入活力，帶來變化，如同畫師，揮灑筆墨，使其有神。”

“形神合一，方為大道。有器無神，是為死物；有神無器，是為空談。”

“殊途同歸。”

鐘離吐出這四個字。

“你們所走道路，看似背道而馳，實則，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去完善、去守護這方世界。只是，你們一個只見磐巖，一個只見青松，卻都忘了，磐巖與青松本就是一體，缺一不可。”

鐘離目光變得悠遠，“盤古大神以無上偉力，行‘開天’之舉，這便是最極致的‘截’，從無盡混沌中，截取了一方新生的天地！”

“而后，他身化萬物，定地火水風，立天柱，這便是最初的‘闡’，是這新生天地最基礎的秩序！‘闡’與‘截’，本就是一體兩面，從未有過高下之分！”

“秩序若無生機來體現，那秩序便毫無意義。”

“生機若無秩序來承載，那生機便是毀滅之源。”

鐘離轉過身，瞳眸中倒映著三位圣人身影。

“三位，皆是盤古正宗。大神以身化萬物，便是希望這個世界既有秩序，亦有生機。他將元神一分為三，或許，并非是無意之舉。而是希望你們，能以三種不同視角，共同將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今日封神，不過是天道一次自我梳理。是秩序對過多的生機一次修正。待到下一個量劫，或許，便是生機來打破過于僵化的秩序。”

“這也是天道循環，陰陽平衡。”

元始臉上的高傲與冰冷徹底融化了。他看著通天，眼中是深深的歉意與悔恨。

通天手中青萍劍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鞘中。他看著元始，也看著老子。

“二弟……三弟……”老子顫抖著聲音。他一直追求無為，此刻才明白，他本該是調和兩位弟弟的道，讓他們真正做到“三位一體”。

元始天尊深吸一口氣，對著通天，稽首一禮。

“三弟，是為兄，過于執著于秩序。”

通天見狀，也忍不住上前，將元始扶起，哽咽道：“二哥……我……我也有錯……是我太過偏執，未能體諒你……”

老子走上前，將一只手搭在元始肩上，另一只手搭在通天肩上。

鐘離微微一笑，重新坐回石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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