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連忙躬身接過，心中卻不敢有絲毫放松。

政治洞察告訴他，武則天頭頂那條警惕的紅線，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變得更加凝實。

這杯酒，是賞賜，也是試探。

“謝陛下。”陸羽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入喉，仿佛一團火在胸中燃燒。

“你今日為太子立了威，也為朕清了路，想要什么賞賜？”武則天坐回案后，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陸羽放下酒杯，正色道：“能為陛下分憂，為太子殿下鋪路，是臣的本分，不敢求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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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臣子，有功，就得賞。”武則天不容置喙，“從明日起，你除兵部侍郎之職外，再領一個‘內供奉’的職銜吧。可持朕的腰牌，自由出入宮禁，隨時向朕奏事。”

此一出，連上官婉兒都忍不住抬起了頭，眼中滿是震驚。

內供奉，這是一個沒有品級，卻權力大得嚇人的虛銜。自由出入宮禁，隨時奏事，這是何等的恩寵！這意味著，陸羽將成為天子身邊真正的近臣，他的話，可以直接遞到武則天的耳邊。

但同時，這也意味著，他將被徹底置于武則天的眼皮底下，一舉一動，再無秘密可。

這是一份甜美的毒藥，也是一條華麗的鎖鏈。

“臣……叩謝陛下天恩！”陸羽深深下拜，心中卻是一片雪亮。

他知道，自己通過了今晚的考驗。但他也知道，從今往后，他走的每一步，都將是在刀尖上跳舞。

“退下吧。”武則天似乎有些乏了，揮了揮手，“記住，狼清干凈了，羊圈才能安寧。但一個好的牧羊人，也要時刻提防著，別讓自己的牧羊犬，長出太鋒利的牙齒。”

最后這句話，輕飄飄的，卻像一根冰冷的針，扎進了陸羽的心里。

“臣，謹記陛下教誨。”

陸羽躬身退出甘露殿，直到厚重的殿門在身后緩緩合上，隔絕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壓，他才發現，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夜風吹來，帶著刺骨的涼意，讓他瞬間清醒了許多。

他抬頭望向漫天星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今夜，他雖然走得驚險，但收獲，卻是巨大的。不僅獲得了武則天的信任和重用，更重要的是，他在這場權力對弈中，穩穩地站住了腳跟。

他沿著宮道向外走去，腳步比來時輕松了許多。

然而，剛走出宮門不遠，一輛熟悉的華麗馬車，便靜靜地停在不遠處的陰影里。

車簾旁，太平公主的貼身侍女正焦急地張望著，一看到陸羽的身影，立刻提著裙擺小跑了過來。

“陸侍郎！”侍女跑到他面前，福了一禮，語氣急切，“您可算出來了！”

陸羽一怔：“公主殿下在等我？”

侍女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公主聽聞您被陛下深夜召入宮中，便一直在此等候。她說……她說怕您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

陸-羽心中一暖，抬眼望向那輛馬車。

車簾被一只纖纖玉手輕輕掀開一角，露出了太平公主那張絕美而又帶著一絲擔憂的臉龐。

四目相對，夜色似乎也溫柔了許多。

他知道，在這座冰冷的權力之城里，他并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這盤棋，越來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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