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之中，那雙猩紅的眼眸緩緩睜開，瞳仁里翻涌著淬毒般的怨毒，卻又帶著幾分隱忍的忌憚。這縷從封印縫隙溜走的黑霧，正是蒼玄的一縷殘魂。他看著生命之舟化作的綠色流光消失在忘川古渡的天際，喉嚨里發出一聲無聲的嘶吼，黑霧翻涌間，竟凝聚出一張模糊的人臉輪廓，與那金色面具下的容貌隱隱重合。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陸衍手中的界門鑰匙，還有葉汐胸口的生命契約碎片，都散發著讓他心悸的力量。那是埃爾德林留下的生命之力，是克制混沌的天敵，更是當年將他封印在青銅古棺中的關鍵。若非陸玄最后那舍身一擊打亂了他的節奏，若非陸衍悟透了破魔之術，今日他絕不會落得魂飛魄散、只剩一縷殘魂茍延殘喘的下場。

“陸衍……葉汐……”蒼玄的殘魂在黑霧中低語，聲音沙啞得如同兩塊碎石在摩擦，“本座記住你們了。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還！界門鑰匙，生命契約，終究會是本座的囊中之物！”

他的殘魂不敢在戰船核心久留，金色封印陣的光芒依舊熾烈，每一縷金光都像是一把利刃，剮蹭著他的魂體，讓他痛不欲生。他裹挾著最后一絲混沌之氣，化作一道極淡的黑芒，悄無聲息地鉆入忘川河的水底，順著河水朝著冥界深處遁去。那里，還有暗靈族殘部留下的后手，還有他布下的千年棋局，等著他去盤活。

而忘川古渡的水面上，血色彼岸花依舊盛放，只是少了幾分之前的猙獰，多了幾分沉寂。戰船殘骸在封印陣的金光籠罩下，漸漸隱入迷霧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唯有那些散落的碎石、干涸的黑血，昭示著這里剛剛發生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與此同時，疾馳在六界通道中的生命之舟上，葉汐正小心翼翼地扶著陸衍靠在船艙的軟榻上。陸衍的臉色依舊蒼白，體內的靈脈之力消耗過度，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他的眉頭微微蹙著，嘴角時不時溢出一聲低喃，像是在做什么噩夢。葉汐伸出手，輕輕撫平他蹙起的眉頭，指尖觸碰到他微涼的皮膚，心中泛起一陣酸楚。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生命靈種正在緩緩運轉，將生命之力源源不斷地輸送給陸衍。生命契約碎片藏在靈種之中，散發著淡淡的金光，與陸衍體內的靈脈之力隱隱呼應。她想起陸玄彌留之際的獨白，想起那場愛恨交織的重逢，想起陸衍跪在船板上無聲落淚的模樣，心中便沉甸甸的。

“他會沒事的。”艾琳端著一杯溫熱的靈泉水走了進來，輕聲安慰道。她的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難掩精靈族特有的清麗。她將靈泉水遞給葉汐，目光落在陸衍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敬佩，“陸家的子孫，從來都不是輕易被打倒的。”

葉汐接過靈泉水，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謝謝你，艾琳。”

“不必謝我。”艾琳搖了搖頭，走到船艙的窗邊，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六界景象，“陸玄前輩用性命贖罪，護住了六界蒼生，也護住了我們精靈族的希望。將他葬在生命之樹的根系下，是他應得的榮耀。”

船艙外，靈昭正盤膝坐在船首，手中拿著那卷符文卷軸，仔細研究著上面的符文。他的眉頭微微蹙著，時不時抬手在卷軸上比劃著，像是在推算什么。夜燎和青璃并肩站在他的身邊，夜燎的手中把玩著一團小小的火焰，火焰跳躍著，映得他的側臉忽明忽暗。青璃則眺望著遠方，手中的長劍輕輕出鞘，又緩緩歸鞘，發出清脆的嗡鳴。

“靈昭，你說那縷黑霧，會不會真的是蒼玄的殘魂？”夜燎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轉頭看向靈昭，眼中閃過一絲擔憂，“若是讓他逃了，日后必定是個dama煩。”

靈昭抬起頭，目光深邃地望向冥界的方向，緩緩點頭：“十有八九是。蒼玄修煉了千年的混沌魔功，神魂早已與混沌之氣融為一體，想要徹底抹殺他，談何容易。不過他現在只剩一縷殘魂，實力大損，短，實力大損，短時間內應該不敢再露面。”

“那我們就這么放著他不管？”青璃的聲音清冷，帶著一絲不甘，“斬草要除根，否則后患無窮。”

“不是不管，是暫時管不了。”靈昭收起符文卷軸，嘆了口氣，“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帶陸衍回精靈族圣土，用生命之泉幫他恢復靈脈之力。而且，陸玄前輩的遺體也需要盡快安葬。等陸衍醒來，我們再從長計議。”

無妄站在船尾，雙手合十，口中低誦著佛經。金色的佛光從他周身散發而出，籠罩著整艘生命之舟。他的目光悲憫，望向冥界的方向，輕聲道：“阿彌陀佛。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蒼玄作惡多端，即便逃得了一時，也逃不了一世。他日待陸施主康復，定能將他徹底鏟除。”

生命之舟的速度極快，不過半日功夫，便穿過了六界通道，抵達了精靈族圣土的上空。

此刻的精靈族圣土，早已不復之前的破敗。生命之樹的金色枝葉愈發繁茂，層層疊疊的葉片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樹冠中央的花苞已然綻放，散發出濃郁的生命氣息。生命之泉的泉水潺潺流淌，滋養著整片土地，地上的青草愈發鮮嫩，五顏六色的野花遍地盛開，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香和花蜜的甜香。

幸存的精靈族修士和幼童們，正圍在生命之樹和生命之泉旁，辛勤地勞作著。他們有的在種植靈植，有的在修繕房屋，有的在教導幼童修煉，臉上都帶著對未來的憧憬。當看到生命之舟緩緩降落時，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朝著他們望來，眼中充滿了感激和崇敬。

精靈族長老們快步走上前來，看到葉汐攙扶著昏睡的陸衍，看到艾琳守護著陸玄的遺體，臉上都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各位恩人，這是怎么了？”為首的長老連忙問道，目光落在陸衍蒼白的臉上，“陸施主他……”

“長老放心，陸衍只是靈脈之力消耗過度，并無大礙。”葉汐連忙解釋道，又指了指陸玄的遺體，聲音低沉了幾分，“陸玄前輩為了阻止蒼玄，犧牲了自己。我們希望，能將他葬在生命之樹的根系之下。”

長老聞，眼中閃過一絲動容。他看著陸玄的遺體，又看了看眾人疲憊的神色，鄭重地點了點頭：“陸玄前輩舍生取義，護我六界蒼生，理當葬在生命之樹的根系下，受我精靈族世代供奉。”

說完，他便吩咐下去，讓精靈族修士們準備葬禮。

精靈族的葬禮簡單而肅穆。沒有奢華的陪葬品，沒有繁復的儀式，只有悠揚的歌謠，和漫天飛舞的金色光點。長老們親自將陸玄的遺體放入生命之樹根系下的一方石穴中，生命之樹的根須緩緩蔓延而來，纏繞著石穴，散發出柔和的金光。那些金光滲入石穴之中，將陸玄的遺體包裹起來，像是在守護著他的魂靈。

陸衍在葬禮進行到一半時，緩緩醒了過來。他沒有哭鬧，只是靜靜地站在石穴前，看著那些纏繞的根須，看著那片金色的光芒，眼中沒有淚水，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靜。

葬禮結束后，長老們將眾人請到了生命之樹的樹洞中。樹洞里溫暖而舒適，彌漫著生命之力的氣息。長老們拿出珍藏的靈果和生命泉水，招待眾人。

“各位恩人，”長老端起一杯生命泉水，站起身來，朝著眾人鞠了一躬，“此次若非你們出手相助，我精靈族早已覆滅。這份恩情，我精靈族永世不忘。”

眾人連忙起身回禮。

“長老客氣了。”陸衍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股沉穩的力量，“守護六界蒼生，是我們的責任。”

長老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陸衍手中的界門鑰匙上，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陸施主，關于界門鑰匙，我精靈族的古籍中，或許有一些記載。”

眾人皆是一愣，紛紛看向長老。

長老緩緩說道：“古籍中記載，上古時期，埃爾德林先祖與蒼玄曾是盟友，他們聯手打造了界門，想要貫通六界，促進各族交流。可后來蒼玄野心膨脹，想要獨占界門的力量，這才掀起了神魔大戰。埃爾德林先祖為了阻止他，便將界門鑰匙分成四塊，藏在了六界的四個角落，又用生命契約碎片，封印了蒼玄的部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