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老宅的清晨,死寂。
胖三坐在桌前,嘴里的白粥沒有一絲味道。
他腦子里,一遍遍回響著昨天在碧云寺聽到的聲音。
那不是山崩地裂。
那是一種更恐怖的,仿佛九幽巨獸在深淵下張開巨口,吞咽食物時發出的“咕嘟”聲。
他現在看什么都帶著重影。
腳下的青磚地,似乎隨時會裂開一道通往地獄的口子。
天上的云,像是遮住了一只俯瞰人間的冷漠巨眼。
其他幾個兄弟也好不到哪去,一個個丟了魂,只有大牛還在院里擦拭他的金瓜錘,動作卻機械而僵硬。
這個家,或者說,這個世界,從義哥帶回那口青銅巨棺開始,就變得陌生了。
義哥,變得更陌生。
胖三偷偷瞥了一眼書房緊閉的大門。
他覺得,義哥已經不再是和他們一樣的人了。
他是規矩本身。
他是天。
這個念頭,讓胖三的心臟一陣抽痛,空落落的,又怕得要死。
“吱呀――”
書房的門開了。
陳義走了出來。
一身簡單的黑衣,卻讓整個院子的光線都黯淡了幾分,空氣變得粘稠,壓得人喘不過氣。
他的眼神掃過眾人,平靜,卻深得望不見底。
“胖三。”
“g!在!義哥!”
胖三一個激靈,手里的瓷碗“咣當”一聲掉在桌上,他猛地彈了起來。
“去查黃河所有的古渡口資料。”
陳義的聲音沒有情緒,字字清晰。
“特別是那些,已經廢棄,或者只在舊地圖上有名字的地方。”
“啊?”胖三徹底愣住,“查……查渡口?義哥,這回的活兒,跟水有關系?”
陳義沒有回答。
他轉向猴子和老七。
“庫房里那幾卷‘縛龍索’,用黑狗血混桐油,浸泡七七四十九遍。再找出‘定水樁’,擦干凈。”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大牛身上。
“大牛,你的金瓜錘用不上了。”
“去后院,把那幾塊泰山石磨成八個石鎖,每個三百斤,刻滿避水符。”
一連串的命令,匪夷所思。
縛龍索,定水樁,泰山石鎖……這跟抬棺的活兒,八竿子也打不著。
“義哥,咱們這……到底是要干嘛去啊?”猴子壯著膽子問。
陳義的目光飄向遙遠的西方,眼神里,映照出一條奔騰渾濁的大河。
“義字堂,去撈點老東西了。”
說完,他轉身回了書房,留下滿院子面面相覷的兄弟。
胖三快瘋了。
查古渡口?這叫什么差事!
他開著車在京城里亂轉,國家圖書館的資料浩如煙海,他翻了兩天,只覺得眼花繚亂。
“同志,我找那種……鬧鬼的,沉過船的,沒了的渡口……”
圖書管理員推了推眼鏡,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剛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病人。
胖三垂頭喪氣地回到蘇家,差點給陳義跪下說這活兒干不了。
還是福伯看他愁眉苦臉,給他沏了杯茶。
“胖爺,您這么找,是尋龍點穴的法子,可您找的是陰穴,得去專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