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男人尖利的聲音幾乎要刺破陳義的耳膜,背景里哭喊和尖叫混成一鍋沸粥。
“喂?!是……是義字堂的陳先生嗎?!”
“我是。”
“救命!救命啊陳先生!我……我們劇組在京郊亂墳崗拍戲,出大事了!”
男人的聲音帶著哭腔,幾近崩潰。
“我們……我們好像把一個……大粽子給挖出來了!”
陳義拿著手機,面色平靜地聽著對方語無倫次地報出地址,然后干脆地掛斷了電話。
密室里,那枚新生的乳白色龍鱗帶來的寧靜感,瞬間被這通來自人間的雞飛狗跳沖得一干二凈。
他轉身走出書房,胖三猴子幾人正湊在一起,臉上還掛著送走小雅后的輕松。
“來活兒了。”陳義簡意賅。
“啥活兒?”胖三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以為又要開席。
“殯葬公司的‘特殊精神慰藉’業務。”
陳義的目光掃過眾人。
“亂墳崗,大粽子。”
“亂……亂墳崗?!”
胖三的臉瞬間白了,他下意識地把那口剛帶回來的梨花木小棺材往懷里緊了緊,仿佛那是什么護身符。
“老大,咱……咱們剛送走一個小的,這又來個大的?這活兒太邪門了,我不去!”
陳義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猴子和大牛對視一眼,已經默默開始收拾家伙。
“這次,不是送人。”
陳義的聲音不高,卻讓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是處理‘物件’,規矩,可能不太一樣。”
半小時后,一輛吉普車咆哮著沖出西交民巷,直奔京郊。
車子還沒到地頭,一股濃重的陰冷氣息就撲面而來,那股味道混雜著腐土和陳年尸蠟的腥臭,讓胖三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亂墳崗的入口處,拉著劇組的警戒線,但里面卻死氣沉沉,沒有一絲人聲。
一下車,眼前的景象讓猴子都倒吸一口涼氣。
十幾號劇組人員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全都雙眼緊閉,面色發青,嘴唇烏紫,像是被溺死在了看不見的水里。
只有一個穿著導演馬甲的中年胖子,靠著一臺攝像機,渾身篩糠似的劇烈抖動,褲襠處一片深色的水漬,在車燈的照射下格外醒目。
片場中央,為了拍攝挖開的一個大土坑里,露出一口棺材。
那是一口通體漆黑的鐵棺。
表面沒有任何花紋和雕飾,甚至沒有接縫,就是一個純粹的、盛放死亡的鐵盒子。
一股肉眼可見的黑氣,正從棺材的縫隙里絲絲縷縷地往外冒,所過之處,草葉瞬間枯萎發黑,連空氣都黏稠得仿佛要結冰。
“陳……陳先生!”
導演王德發看見陳義一行人,像是瀕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連滾帶爬地過來,一把鼻涕一把淚。
“我們……我們就是想取個景,看這兒有口棺材,就……就想挪一下,拍個鏡頭……”
他哭訴著。
“誰知道……小李他手賤,拿撬棍去撬……剛一碰,就……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