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指了指頭頂那塊黑底金字的牌匾。
“這塊‘義字堂’的招牌,比你們兜里所有的錢加起來,都要重。”
陳義頓了頓,語氣變得森然。
“誰要是仗著它出去惹事生非,壞了規矩……”
“我就親手把他裝進棺材里,親自給他抬。”
一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胖三在內,皮膚上都炸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腦子,瞬間清醒了。
他們這才猛然想起,眼前這個看似平淡的年輕人,是能給活人送葬、敢為國運出殯的絕世狠人。
那份暴富帶來的、幾乎要飛上天的飄飄然,瞬間被這句輕描淡寫的話,壓得粉碎,死死釘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福伯拿著一個樣式古舊的黑色電話,步履匆匆地走了進來,神情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怪異。
“大……大當家,這電話……響了。”
眾人一愣。
那是蘇家老宅里一部幾十年前的老式轉盤電話,早就斷了線,一直當個擺設放在角落里,怎么可能會響?
胖三看了一眼那電話,嘀咕道:“這玩意兒還能用?不會是串線了吧?”
福伯用力搖了搖頭,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這不是外線,是專線。老太爺生前說過,這電話只通一個地方,已經……五十多年沒響過了。”
陳義走了過去。
他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拿起了那冰涼得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話筒。
“喂?”
話筒里傳來一陣“滋啦”的電流聲。
緊接著,一個仿佛從被塵封的老戲臺上傳來的,咿咿呀呀、雌雄莫辨的聲音,幽幽響了起來。
那聲音帶著唱戲獨有的韻調,飄忽不定,像一縷無骨的青煙。
“是……義字堂的……陳當家嗎?”
陳義眉頭一挑。
“是我。”
“嘻嘻……奴家這廂……有禮了……”
那聲音輕笑了兩聲,笑聲像羽毛搔在耳膜上,讓人頭皮發麻。
“聽聞貴寶號新開張,專解世間煩憂……奴家……有個小小的‘生意’,不知當家……接不接?”
“說。”陳義簡意賅。
“奴家在湖廣會館,唱了百年的戲了……只是近來,嗓子越發地干,臺下的看客也越來越不安分……擾得奴家……心煩意亂……”
“奴家不要金,也不要銀……”那聲音幽幽傳來,仿佛貼著陳義的耳朵在呢喃,“只想請當家來聽一出戲,為奴家……‘慰藉’一番。事成之后,奴家愿將一折壓箱底的戲……贈予當家,如何?”
陳義握著話筒,沉默了片刻。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人的氣息,也不是單純的鬼氣。
那是一種混合了百年香火、無盡怨念和歷史沉淀的復雜氣場。
正是他那張營業執照上寫的――“特殊類型精神慰藉服務”。
這買賣,還真是自己送上門了。
“時辰,地點。”陳義淡淡開口。
“明晚,子時。奴家在后臺……恭候大駕。”
說完,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婉轉悠長的唱腔,隨即“咔”的一聲,斷了。
陳義放下話筒。
胖三立刻像只受驚的鵪鶉一樣湊了上來,壓低聲音緊張地問:“老大,誰啊?什么生意?聽著怎么那么}人?”
陳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猴子、大牛他們一張張既緊張又好奇的臉。
“公司第一單生意。”
他平靜地宣布。
“客戶指名道姓,要咱們的‘特殊服務’。”
“都準備一下吧。”
陳義轉身,朝著門外走去,聲音清晰地落在每個人耳中。
“明天,咱們不去抬棺。”
“去湖廣會館,聽戲。”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