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車駛回蘇家大宅。
車門一開,胖三第一個連滾帶爬地下來,一屁股癱坐在門口的石獅子上,胸膛劇烈起伏,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抽氣聲。
“擺……擺席……”他嘴唇哆嗦著,眼神渙散,“午門……那他媽是以前砍頭的地方!老大,你認真的?在菜市口請客?”
猴子和老七也晃晃悠悠地下了車,臉色煞白,感覺魂都丟在了京城飯店。
給錢,他們不怕死。
可這次的活兒,已經徹底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故宮,龍煞,午門擺席。
每一個詞,都像一座看不見的山,死死壓在他們天靈蓋上。
陳義沒有理會胖三的咋呼。
他抬頭,看了一眼蘇家大宅門楣上那塊“義字堂”的新匾。
匾額在夜色中沉靜肅穆,透著一股亙古不變的森然。
他邁步跨過門檻。
大牛等人緊繃著臉,默默跟上。
眾人剛進正堂,福伯就迎了出來,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少爺,秦老先生來了。”
話音未落,秦老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就出現在門口。
他手里捧著一個沉重的紫檀木盒,盒身遍布暗沉的紋路,上了一把銅鎖,還貼著一張邊緣焦黃的封條。
封條正中,是一個模糊的血色龍印。
“老人家讓我送來的。”
秦老將木盒放在堂中的八仙桌上,發出一聲令人心悸的悶響。
“五十年前關于那件事的所有卷宗、手札,原件,一份不少。”
說完,他從口袋里取出一把小巧的黃銅鑰匙,放在盒子旁邊。
而后,轉身就走,悄無聲息,仿佛從未出現過。
正堂里的空氣,隨著那聲悶響徹底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釘在那個紫檀木盒上,那不是一個盒子,那是一口五十年前的棺材,里面躺著一段被掩埋的、慘烈的歷史。
“福伯,備一壺最濃的茶,送到書房。”
陳義的聲音打破了死寂。
“其他人,都去歇著,天沒塌。”
他獨自一人,抱起那個重得不像話的木盒,走進了書房。
“吱呀……砰。”
門,反鎖了。
書房內,陳義將木盒放在桌上。
一股陳舊、絕望、又帶著一絲不甘的冰冷氣息,從木盒的縫隙中絲絲縷縷地滲出。
這是歷史的重量。
是五十年前那些人留下的最后痕跡。
他體內的紫金龍氣自行流轉,將那股陰冷隔絕在外。
他靜坐了許久,直到心神沉入一口不起波瀾的古井,才拿起那把黃銅鑰匙,插入鎖孔。
輕輕一擰。
“咔噠。”
鎖開了。
掀開盒蓋,一股濃重的舊紙與墨水味撲面而來。
里面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疊疊牛皮紙袋封裝的檔案,印著鮮紅的“絕密”戳記。
陳義的手指沒有碰那些官方卷宗。
他的手直接探向最底層,從中抽出一本用粗麻線裝訂、已經泛黃變脆的薄冊子。
封皮上,用清秀的小楷寫著三個字。
《靜夜思》。
正是那位以身殉道的道門魁首,青玄道長的手札。
陳義翻開了第一頁。
開篇的字跡,筆鋒銳利,帶著一股出塵的飄逸,記錄著他對皇城龍脈的勘探與見解。
“紫禁城,天下龍脈之首,匯聚神州氣運。然六百年風雨,王朝更迭,其下亦埋葬了無盡枯骨與怨念。”
“煞生于怨,根植于龍脈。非鬼非魅,乃國運之瘡疤。”
越往后翻,字跡開始變得潦草、急促。
一種巨大的壓力,透過紙張,撲面而來。
手札中記載,他們最初的計劃是“凈化”。
召集當時國內最頂尖的玄學高人,布下九九八十一座凈化法陣,試圖以正陽之氣,化解冷宮地下的怨氣。
然而,他們低估了“龍煞”的可怕。
“……法陣啟動之日,地動山搖。冷宮之下,如開幽冥。入陣者,無一生還。”
“有瘋癲者,自挖雙目,口中狂呼‘萬歲’而死。”
“有道門同僚,七竅流血,狀若厲鬼,稱‘娘娘’在耳邊歌唱……”
一行行觸目驚心的文字,揭示了五十年前那場不為人知的慘烈對抗。
現代武器無效。
玄門正法失靈。
那“龍煞”沒有實體,卻能直接侵染人的神智,勾起內心最深處的欲望與恐懼,將一個個道法高深的大師,變成它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