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請帖,是戰書。”
“是它點了我陳義的名,要砸我們‘義字堂’的招牌。”
陳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眼神冷冽。
“鞋都送到家門口了,這是指著我們義字堂的鼻子罵。”
“臉都快被抽腫了,咱們躲?”
他彈了彈煙灰,灰燼落在嶄新的腳墊上,那一點灰白,格外扎眼。
“傳出去,說義字堂的八個爺們,被一只繡花鞋嚇得連門都不敢出。”
“以后,這城里,誰還認我們這塊匾?”
車里死一般的寂靜。
“抬棺匠的規矩,接活兒,看的是緣,不是錢。”
陳-義的聲音沉了下來。
“這活兒,它自己找上門,就是緣。”
“不管這緣是善是惡,咱們都得接著。”
“接了,把它辦得漂漂亮亮,這叫‘了因果’。”
“不接,躲了,那叫‘欠陰債’。”
“欠了債,早晚要還的,到時候,可就不是一只鞋那么簡單了。”
他把煙頭摁滅在車載煙灰缸里,動作很重。
“我爺爺傳下來的本事,不是讓咱們發財的,是讓咱們守規矩的。”
“咱們抬的,也不光是棺材,是陰陽兩路的臉面。”
“錢,是好東西。”
“但有些東西,比錢更重要。”
一番話,不重,卻字字都砸在每個人的心坎上。
他們是抬棺匠。
是“義字堂”的人。
“義”字當頭,百無禁忌。
胖三那張哭喪的臉,慢慢沒了表情。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看著車頂,半晌,長長地嘆出一口氣,帶著一股子認命的悲壯。
“得嘞。”
他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
“億萬富翁體驗卡,有效期一天。說吧義哥,這回準備怎么個死法?”
他這句話,反而讓車里凝重的氣氛松動了幾分。
猴子苦著臉接茬:“是啊義哥,那可是精神病院,門口有保安,有圍墻,咱們總不能抬著杠木硬闖吧?那不叫抬棺,那叫醫鬧。”
“對啊,咱們進都進不去。”
陳義嘴角扯了扯,露出一絲極淡的,說不清意味的笑意。
“所以,得想個章程。”
他看向胖三。
“你不是路子廣嗎?去找你那些狐朋狗友打聽打-聽,第一精神病院,現在到底什么情況。”
“院長是誰,安保什么樣,晚上幾點鎖門,有沒有什么沒人去的廢棄樓……”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
“還有,最近有沒有收過什么‘特殊’的病人。”
胖三一聽,立刻來了精神,一拍大腿:“這事兒包我身上!我有個遠房表舅的鄰居的兒子的同學,就在那醫院當護工!保證給你打聽得明明白白!”
“好。”陳義點頭,又看向大牛,“你,帶兩個兄弟,去準備東西。”
“準備什么?”大牛問。
陳義的目光,變得幽深。
“黑狗血,墨斗,五帝錢,公雞冠。”
“越多越好。”
“另外……”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
“去最好的壽衣店,給我定做八套東西。”
“什么東西?”
陳義的視線投向車窗外,城市的光怪陸離在他眼底流淌。
他聲音壓得很低,卻讓車里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病號服。”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