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辮？”

聽到這三個字，王秀英呆愣了幾秒，這才一拍大腿，眼中閃爍著亮晶晶的光，“她…她還好嗎？回自貢養老了嗎？”

周鹽抿了抿唇，一掃先前的興奮勁兒，把黑葡萄放到地上后，走過去挽住了她的胳膊，“外婆，你先坐下來聽我慢慢說。”

“誒！”

王秀英使勁點頭，還沉浸在激動愉悅中，沒有察覺到外孫女眼臉上的復雜神情。

扶著王秀英坐下后，周鹽給她倒了杯溫水，自己也從冰箱里拿出一罐菠蘿啤，扯掉易拉蓋猛灌了兩口，抹著嘴巴徐徐道來：“那位麻花辮奶奶現在叫呂曉梅，聽劉老師說，這是后來改的姓，以前姓汪，被養父母收養后，就隨了養父的姓。”

“哦…曉梅姐。”

王秀英想起來了，塵封已久的記憶似被打開，“她比我強，記得自己的全名，也記得自己是打哪兒來的。”

“我大概八歲，她十二歲那年吧，來了一對外地夫妻，他們是過來出差的，來我們孤兒院參觀時，發現曉梅姐姐特別機靈，便打算收養她。”

“曉梅姐姐當然很開心，她跟我說，對方一看就是文化人，她記得他們家往上數三輩還是四輩，就是教書的…總之很愿意被那對夫妻收養，還問我要不要和她一起離開。”

說到這里，王秀英笑了一下，“她有好東西總想著我，只可惜”

她戛然而止，抱起杯子喝了幾口水。

周鹽知道，那對夫妻沒有收養王秀英，按照當時的情況，他們應該不是奔著收養孩子來的，只是機緣巧合，才收養了呂曉梅。

“她離開的那天，哭得很傷心，因為沒法帶我走，可我卻不難過，其實我不是很想離開。”王秀英接著回憶道。

“為什么？”

周鹽下意識問，問完，又馬上想到了答案。

王秀英沖她笑了笑，心知她已猜到答案，便繼續說道：“那對夫妻是陜西人，起初，曉梅姐姐到了那里還會給我寫信，兩三個月一封吧，后來說是要跟養父母出差，信就少了，再到后來，我們就失去了聯系。”

“我也想過去找她，就是在你舅出生后不久，兩個孩子磨得我很累，加上我們家也有了些存款，就想去陜西找她。”

“有天跟你外公吵了一架，我就沖動了一把，把行李一收拾，留了封信，準備直奔火車站。可剛打開房門，你舅像是意識到什么，突然大哭起來。你舅一哭，你媽也跟著哭…我一心軟，轉身把行李一放，把信一撕，一手抱一個哄…那次過后，我再沒沖動過了。”

“因為我是一個母親，我可以忘記妻子的身份，可母親的身份我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