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黑葡萄,你怎么又在餐桌下拉粑粑呢?我們吃你就拉嗎?”
盡管程藍對于養狗的諸事交代得很仔細,但架不住理論與實踐的沖突,黑葡萄剛來家里沒兩天,就已經把王秀英那張布藝沙發咬得豁了好幾個口子,放在玄關的拖鞋更是慘不忍睹,不過比起這些,它總愛亂拉的壞毛病才最讓人頭疼。
盡管生氣,王秀英還是沒動手打過它,每次逮住它后,就輕輕拎起它的狗耳朵,耐心教訓。
“葡萄啊…你可是個女孩子,哪有女孩子隨地大小便的?說出去,不是要丟你的狗臉?”
“噗!”
一旁的周鹽直接聽笑了,“外婆,你把它當成小時候的我了?”
“哪有?”
王秀英抬起頭來,一本正經地對她說:“你們不像,你小時候比它聽話多了,要說像,也是像燈燈,一樣的皮”
說著,就往黑葡萄的狗屁股上招呼了一下。
黑葡萄不疼,還以為她是在跟自己耍鬧,不停搖頭晃腦。
“你瞧瞧,是不是像燈燈小時候,越打越皮?”
王秀英見狀,指著小家伙搖來晃去的尾巴,沖周鹽無奈而笑。
周鹽解頤,“我給阿紫打個電話問問,有沒有啥法子能讓它別到處亂拉。”
說完,她就拿著手機來到了陽臺上。
不過她沒有馬上打給程藍,而是撥給了肖醫生。
“肖醫生你好,我是周鹽。”
“哦哦!小周你好,你外婆好嗎?”
“挺好的。”
周鹽看了一眼還在教育黑葡萄的王秀英,把陽臺的門一關,壓低了嗓音:“我們才領養了一只小狗回來,可把我外婆給忙壞了。”
“哦?她喜歡小狗嗎?”
周鹽又看了一眼已經教育完黑葡萄,正忙著拖地的王秀英,笑著點了點頭,“應該喜歡吧。”
“對了,肖醫生,你聽說過寵物療愈法嗎?”她隨即轉入正題。
“當然!你也希望通過這個辦法來緩解你外婆的癥狀?”
“是的。不過我只是聽朋友提了一嘴,還不是很懂,所以想請教一下你。”
肖醫生沒有馬上接話,周鹽聽見那邊似乎傳來了鍵盤敲擊聲,她猜測,肖醫生要么是在處理工作,要么就是在翻找資料,于是便耐心等待著。
約莫四五分鐘過去,那邊再次響起了肖醫生的聲音。
“寵物療法也就是俗稱的動物輔助治療,是通過人與動物的接觸,來改善或維持病弱、殘障人士的身體狀況,幫助他們加強與外部世界的互動,從而促進康復的一種治療方法。”
“我這邊沒有具體的案例,不過我同事那邊有,我調出了她的案例,可以給你參考一下,她的那位病人因為受到阿爾茨海默病的困擾,在接受治療前,幾乎已經與外界隔絕,后來通過與受過專業培訓的寵物狗進行接觸,減輕了一些精神與心理上的壓力,已經在重新參與社會活動,還在跟寵物的互動過程中,身體和四肢能得到了有效鍛煉,語功能也受到刺激,沒有進一步退化。”
“目前,那位老人還處于第二階段,也就是混亂期,靠著寵物療愈和藥物治療,以及心理治療,病情沒再惡化,這種狀態已經維持了一年多,屬于延緩失智比較成功的案例。”
“阿爾茨海默病和兒童孤獨癥一樣,在醫學界,都屬于無解的難題,但寵物療愈法的出現,為逆轉老年癡呆癥狀帶來了新的希望,只是這種治療手段,尚未系統化,如果你要采取這種方法,最好找到受過專業訓練的動物,以及輔助治療師。”
聞,周鹽露出了苦笑,“自貢好像沒有吧。”
肖醫生想了想,說:“我找我那位同事問問看,有沒有相應的實施步驟,盡量按照成功經驗來嘛,辦法總比問題多,不是嗎?”
“沒錯!”
周鹽重重點頭,肖醫生的話讓她信心倍增。
“謝謝你,肖醫生!”
跟肖醫生通完電話,她才給程藍撥過去,向他詢問如何糾正黑葡萄隨地亂拉的問題。
“我待會兒讓跑腿兒給你帶一瓶誘便劑過去,你滴在尿墊上,多試幾次,黑葡萄應該就會定點拉了,它是母狗,沒有占地盤的習慣,好糾正。”
“它在你們醫院怎么不亂拉呀?”周鹽好奇問。
程藍笑著說:“聞到了廁所的味道,就找去拉了唄!我們養的貓貓狗狗,都有專門的廁所,那些小家伙們就跟人一樣,聞著廁所味兒就去了。黑葡萄剛去你們家,沒有聞到同類大小便的氣味,才會亂拉。”
周鹽皺了皺鼻子,“可它為什么總外往我們飯桌下拉呢?不會是想故意臭我們吧?”
程藍問:“你們吃飯的時候,它是不是喜歡守在桌下,你們偶爾會給它投食?”
“嗯啊!”周鹽點頭。
程藍笑了,“狗吧,沒養成好習慣前,吃喝拉撒都在一個地兒。”
“呃”周鹽嘴角一抽,一時接不上話來。
“小白呀,小時候你外婆沒讓你養狗是對的,你肯定沒那耐性。”程藍的口氣頗為感慨,也頗為老成。
周鹽嗔笑,“我怎么就沒耐性了?只有可能沒時間,高三那么忙,哪有時間養寵物。”
“所以趕早不如趕巧。”程藍意味深長地說道。
周鹽努起了嘴,不置可否。
她跟程藍又聊了幾句養狗的注意事項后,就掛了電話。
剛一掛斷,就看到項天發來的消息。
[外婆好嗎?]
周鹽笑笑,回復道:[挺好,回來這幾天我們兩個就沒閑著,把屋里打掃了,陪她回了一趟孤兒院,昨天還領養了一只小狗回來。]
[什么樣的小狗?比我帥嗎?比我有肌肉嗎?比我體力好嗎?]
周鹽忍俊不禁,[正兒八經的小奶狗。]
她還打開陽臺門,拍了一張黑葡萄撲咬拖把的照片發了過去。
項天:[原來是真狗。]
周鹽又笑了,[我周六去成都上課,你有時間吧?]
[必須有!]
[周六見。]
[(づ ̄3 ̄)づ╭~]
“外婆,我周六去成都,你跟我一塊兒去吧,周日或周一回來。”
周鹽走出陽臺,接過王秀英手里的拖把,繼續拖地。
黑葡萄繼續撲在拖把上,像只賴皮蟲,跟著拖把在客廳里打轉。
周鹽覺得這樣拖地雖然很費力氣,但卻有趣,便由著它胡鬧。
恍惚間,她竟有些羨慕這只小奶狗,不愁吃喝,無憂無慮,也不清楚自己是被母親拋棄的崽兒。
不像她和王秀英,清醒地面對著自己不幸的身世。
“你去成都,是和天天約會的,我要是去,會給你們當電燈泡。”王秀英猶豫道。
周鹽說:“又不全是為了約會,主要是為了上課,他們不放人,我還得一直干到暑假。”
“這樣挺好,你現在請了那么長的假,再回學校,還不清楚什么情況,雖然我不懂你們大學的工作分配,但不管教書還是當工人,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你把坑挪出來了,就會有其他蘿卜填進去,等你再回去時,別人不一定就愿意把位置還你。”王秀英說道。
這番過來人的肺腑之讓周鹽想起了那晚母親在電話里告訴她的一些事,隨即停下拖地,對王秀英說道:“外婆,如果真是我的坑,別人搶不去,就算被搶走了,我也會搶回來。”
“從小到大,我都是爭過來的,爭成績爭機會爭名額,我從不怕競爭。”
對上她炯炯有神的雙眸,王秀英解顏而笑,“你和我、你媽,都不一樣。”
“所以你別為我操心,我才不像我媽,總不讓你省心。”
周鹽放下拖把,走過去挽住了王秀英,“上回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一直在奔跑,有些累了,趁著這個機會,一方面陪你,一方面休假,兩全其美。”
“好好好…你有自己的計劃就行,我不操心不操心。”
王秀英輕拍著她的手,笑了笑。
“那外婆,這周你想去成都哪里耍呀?”
周鹽把下巴擱在了她的肩膀上。
王秀英還是搖頭,“你倆現在一周才能見上兩三面,我真不想去當你們的電燈泡。你要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我就去找你舅或燈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