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所有磁帶同時倒轉,潮聲被抽離,黑暗里只剩心跳。心跳越來越快,像急件在催促。顧隱閉眼,聽見銅鈴在顱骨深處搖晃,聲音被折成信封,封口處浮出最后一行字:
“郵資已付,請確認收件人。”
她睜眼,湖面裂開一道銀縫,縫隙外是霧港的鐘樓頂端——仍是零點前,仍是紅燈,卻空無一人。
林雋站在裂縫邊緣,向她伸出手。
“跳過去。”
“跳過去,我就成為回信本身。”
顧隱握住他的手。指尖相觸的剎那,腕骨疤痕上的郵票圖案燃燒起來,火焰卻是淡金色的潮。潮聲里,她感到身體被拉長,像磁帶被卷入輪盤,一圈一圈纏緊。最后一圈纏完,火焰熄滅,湖面恢復平靜,只剩一盤新的磁帶漂浮中央,標簽空白,等待填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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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雋松開手,退后一步。
“磁帶已空,頻道已開。”
“結尾由你來寫。”
他轉身,走向黑暗深處。背影每遠離一步,便有一粒光核從他袖口脫落,落在湖面,激起極輕的“咚”。聲音連成一條細線,像郵差在夜色里打出的暗號。
顧隱俯身,指尖觸及空白標簽。
鉛筆字自動浮現,卻不是她的筆跡,而是另一個她——腕骨疤痕更深的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愿所有被抹除的月影,在另一座鐘樓聽見自己的名字。”
字跡落定,磁帶盤面忽然亮起綠燈。綠燈閃三下,隨后熄滅。湖面開始滲水,空白磁帶一張一張下沉,像沉船卸下最后的錨。顧隱站在逐漸縮小的湖心,感到腳踝被潮水輕輕纏住——并非水,而是無數粒尚未寄出的光核,它們托著她,像托著一封尚未蓋戳的信。
湖面閉合前,她聽見林雋的聲音從極遠處傳來:
“郵差已簽收,下一站——醒來的鐘樓。”
黑暗合攏,潮水退去。
顧隱睜眼,發現自己仍站在鐘樓頂端,掌心銅鈴已冷,紅燈已滅。
零點將至,鐘聲未響,霧港的街燈卻一盞一盞熄滅,像被誰從燈芯里抽走了火。
腕骨上的疤痕不再發光,而是變成一枚極淡的郵戳,像被月光吻過的痂。
她低頭,腳邊多了一盤新的磁帶,標簽空白,盤面卻隱約映出倒置的霧港。
磁帶芯子自行抽出,一端鉆進她的脈搏,另一端垂向鐘樓外,無聲地指向海面。
海面浮起一艘舊渡船,船頭站著林雋,制服袖口縫滿耳機線,線尾光核亮得像剛被體溫烘干。
他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節目結束,下一期——在醒來的鐘樓。”
顧隱把空白磁帶放進他掌心。
磁帶邊緣微微卷起,像在等待被折成紙船。
林雋合攏手指,光核接入磁帶插孔,渡船離岸,像被潮水輕輕推遠。
鐘樓頂端,只剩風在盤旋,以及一粒極小的銅鈴,嵌在墻磚里,無人可摘。
零點前最后一秒,鐘聲終于響起——卻不是金屬,而是心跳。
咚——
顧隱抬頭,月亮的裂縫里,有另一座鐘樓與她遙遙相對。
那鐘樓的頂端,站著尚未醒來的自己,正向這邊伸出手。
兩枚郵戳同時亮起,像兩枚被月光吻過的郵票,隔著碎裂的夜空,交換最后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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