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小筑,死寂如墓。空氣凝固著硫磺與甜腥混合的惡臭,墻壁地面殘留的暗紅毒血腐蝕痕跡如同地獄的圖騰。梁卉癱在藥柜廢墟的陰影里,每一次喘息都扯動肺腑灼痛,視線因失血和毒素而陣陣模糊,只能死死盯著床榻中央那團無聲的慘白。
黃天越靜靜躺著,像一尊被地獄烈焰反復灼燒又遺棄的殘破石像。皮膚是毫無生機的慘白,布滿蛛網般的焦黑裂痕與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皮肉翻卷處露出暗紅的肌理。心口,那個被“引魂針”強行引爆寂滅之火后留下的空洞,足有碗口大小,邊緣焦黑卷曲,深不見底。一縷混合著奇異清香的青煙,正從那深淵般的傷口中裊裊升起。
氣息斷絕,死寂無聲。連那冰冷強大的毒魔意志波動,也消散得無影無蹤。
焚盡了…一切都焚盡了…梁卉的心沉入冰冷的絕望深淵。引魂針燃盡了他最后的存在烙印,焚心寂滅之火吞噬了毒魔意志,也焚毀了他這具早已千瘡百孔的軀殼。灰飛煙滅…這就是結局嗎?
然而,就在這絕望的、仿佛連時間都已凍結的剎那——
一縷微光,極其突兀地、極其艱難地……從黃天越心口那焦黑空洞的最深處……搖曳著……升騰而起!
不是深紫的寂滅余燼!不是暗紅的毒魔殘光!而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純凈到近乎剔透的……淡紫色火苗!
火苗微弱,如同初生嬰兒的呼吸,在焦黑空洞的邊緣搖曳不定,仿佛隨時會被殘余的毒瘴和死寂吞噬。但它散發出的氣息,卻讓梁卉瀕臨熄滅的意識猛地一震!
沒有焚心蝕骨的暴戾!沒有毒髓意志的冰冷霸道!甚至沒有九轉續命丹的磅礴生機!
那是一種…難以喻的…純粹!一種經歷了最徹底的毀滅與焚燒后,于灰燼深處悄然孕育的…新生!一種剝離了所有雜質、所有沖突、所有痛苦掙扎后,返璞歸真的…本源之火!
這縷微弱的淡紫火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小筑內凝滯的死寂!也點燃了梁卉心中最后一絲微弱的希望!
“火…火種?!”梁卉失血蒼白的嘴唇無聲地翕動,布滿血絲的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焚心余燼的寂滅真意…毒髓本源蘊含的毀滅與新生之力…九轉續命丹磅礴的生命精粹…還有黃天越那不屈武道意志的最后烙印…
難道…難道在引魂針那玉石俱焚的催化下,在焚盡一切的寂滅之火中,這些原本沖突、甚至相互吞噬的力量本源,竟被強行熔煉、提純、最終…在毀滅的灰燼里,意外地孕育出了這一點前所未有的…純凈火種?!
就在梁卉心神劇震的瞬間!
那縷搖曳的淡紫火苗,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的滋養,猛地向內……坍縮!
如同星辰塌陷!心口空洞邊緣的焦黑血肉、碎裂的骨茬、乃至空氣中彌漫的劇毒氣息和逸散的微弱能量,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瘋狂地牽引、吞噬!
嗡——!
一股無形的力場以黃天越心口為中心驟然擴散!小筑內殘留的毒瘴被瞬間排開!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緊接著,那坍縮的核心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吸力!覆蓋在黃天越體表的污血、焦痂、乃至散落在床榻四周的暗紅毒血碎塊,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瘋狂地向著心口空洞匯聚而去!
嗤啦啦——!
令人牙酸的異響中,那些污穢之物在接觸到淡紫火苗坍縮核心的瞬間,如同投入熔爐的雜質,瞬間被蒸發、凈化!只留下最精純的一絲絲能量,融入那坍縮的核心!
與此同時,黃天越慘白透明的皮膚下,那些原本斷裂、枯萎、被劇毒和寂滅之火摧殘得不成樣子的經脈、血管,如同枯木逢春,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延伸、重塑!新生的脈絡不再是深紫或暗紅,而是呈現出一種溫潤的、帶著淡淡紫暈的玉色光澤!骨骼深處傳來細微卻密集的、如同雨后春筍破土般的生長聲!
心口那焦黑的巨大空洞,在這狂暴的吞噬與新生力量的作用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愈合!新生的肉芽如同最靈巧的織工,在淡紫火光的照耀下瘋狂編織、覆蓋!焦黑的邊緣被新生的、帶著玉質光澤的皮膚取代!
那坍縮的淡紫核心,如同跳動的心臟,每一次搏動,都噴涌出更加純凈、更加磅礴的淡紫色能量洪流!這能量洪流溫潤而霸道,帶著一種新生主宰般的意志,沿著新生的玉色脈絡,如同決堤的春潮,蠻橫地沖刷、滋養、修復著這具殘破不堪的軀殼!
所過之處,深可見骨的傷口迅速止血、收口、結痂!焦黑的灼痕剝落,露出下方新生、光潔的皮膚!斷裂扭曲的骨骼被無形的力量強行矯正、對接,發出細微的噼啪聲,隨即被新生的骨質包裹、加固!
這已非醫術所能解釋的恢復!這是生命本源在毀滅灰燼中的徹底涅盤!是劇毒、寂滅、生機在極端熔煉后誕生的…造化偉力!
梁卉看得目瞪口呆,連呼吸都已忘記。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黃天越體內那原本死寂斷絕的生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復蘇!那新生的淡紫能量,精純、凝練、充滿了難以喻的活性與力量!它不僅僅在修復軀殼,更是在重塑!在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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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能量…這新生的力量…超越了焚心蝕骨!超越了毒髓本源!甚至超越了藥王谷圣藥的范疇!它是…灰燼中重燃的…紫焰真元!
“呃…”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悶哼,從黃天越喉嚨深處溢出。不再是痛苦嘶吼,更像是一種沉眠者即將蘇醒的囈語。
他慘白如紙的臉上,死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緊咬的牙關松開。覆蓋全身的焦黑裂痕和恐怖傷口,大部分已愈合如初,只留下淡淡的粉色新痕。皮膚不再是病態的慘白,而是透出一種溫潤內斂的、如同上等玉石般的光澤,隱隱有淡紫色的光暈在皮下流轉。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心口的位置。
那碗口大的恐怖空洞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塊約莫嬰兒拳頭大小、形狀如同火焰烙印的奇異印記!
印記并非傷疤,更像是天然生成。底色是溫潤的玉石白,內部卻烙印著一朵栩栩如生、仿佛正在靜靜燃燒的…淡紫色火焰紋路!火焰紋路的核心,一點極其深邃、如同星核般的紫色光點,正隨著他的呼吸,極其微弱地、有節奏地…明滅著!
一股難以喻的、溫潤而內斂、卻蘊含著仿佛能焚盡萬物又蘊藏無盡生機的磅礴氣息,正從那火焰印記中緩緩彌漫開來,籠罩著黃天越沉靜安詳的睡顏。
涅盤…已成!
梁卉掙扎著撐起身體,不顧一切地踉蹌撲到床邊。顫抖的手指再次按上黃天越的腕脈。
觸手溫潤如玉,不再冰涼死寂!
寸關尺下,一股前所未有的脈象,沉穩、有力、如同蟄伏地脈深處的洪流,帶著一種溫潤內斂卻又磅礴浩瀚的韻律,清晰地、堅定地……搏動著!
每一次搏動,都伴隨著那心口火焰印記核心紫芒的微弱閃爍,如同星辰的呼吸!
生機澎湃!本源穩固!那新生的淡紫真元,如同奔流不息的江河,在他重塑的玉色經脈中循環往復,滋養著每一寸血肉骨骼!
巨大的狂喜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梁卉心中所有的絕望與疲憊!淚水混合著血水,毫無征兆地涌出眼眶!
活了!真的活了!不僅活了下來,這具軀殼…這新生的力量…簡直脫胎換骨!
“柳青!柳青!快醒醒!他活了!天越他活了!”梁卉的聲音帶著哭腔,嘶啞卻充滿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她搖晃著昏死過去的徒弟。
就在這時——
床榻上,黃天越那緊閉了不知多久的眼瞼,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在梁卉屏息凝神的注視下,緩緩地、緩緩地……掀開。
一雙清澈、深邃、如同初生嬰兒般純凈、卻又沉淀著無盡滄桑與疲憊的眼眸,帶著一絲初醒的迷茫,靜靜地映入了梁卉狂喜的淚眼之中。
那雙眼眸深處,一點溫潤的紫意,如同初生的星辰,悄然流轉。
***
孤絕山崖,斷魂淵底,永寂寒潭。
黑暗,是這里永恒的主宰。冰冷刺骨的潭水,如同億萬載不化的玄冰,蘊含著凍結靈魂的寒意。巨大的水壓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足以碾碎精鋼。
上官燕舞的殘軀,如同投入冰棺的頑石,依舊在緩緩下沉。速度越來越慢,仿佛連下沉的力氣都已耗盡。
那層凝實的暗紅劇毒甲胄早已在寒潭水的侵蝕下徹底剝落、消散。露出的軀殼布滿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邊緣的皮肉被凍得青紫僵硬,如同劣質的石膏。眉心那破碎的血鉆印記,黯淡無光,只剩下一點微弱的毀滅本能,在絕對的冰寒與死寂中瑟瑟發抖,如同風中殘燭,隨時會徹底熄滅。
屬于“上官燕舞”的人性殘魂,在碧血藤生命精粹的微弱滋養下,如同被冰封的螢火,光芒微弱到了極致,隨時可能被無邊的黑暗吞噬。
下沉…永無止境的下沉…
意識在冰封中沉淪…向著永恒的虛無滑落…
然而,就在那點人性殘魂的微光即將被黑暗徹底吞沒的剎那——
嗡!
那點懸浮在心口深處、散發著溫潤柔和生機的淡綠色光點——碧血藤最后的本源精粹——仿佛感受到了守護之物的瀕臨消散,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再是微弱的螢火,而是一團熾烈的、充滿勃勃生機的淡綠色光焰!
光焰之中,無數極其細微、玄奧繁復的淡金色紋路瞬間浮現、流轉!這些紋路,正是碧血藤蘊含的、關于生命造化、草木榮枯的至高法則烙印!
“守護…共生…”
一個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意念波動,如同初生的嫩芽破開凍土,從光焰核心傳遞出來。這不是碧血藤的意識,而是它本源烙印中蘊含的、最純粹的法則真意!
淡綠色的光焰猛地擴散開來,不再僅僅包裹那點人性殘魂,而是如同燃燒的生命之火,瞬間將上官燕舞-->>整個殘破的軀殼籠罩在內!
嗤——!
光焰與絕對冰寒的潭水接觸,發出劇烈的能量湮滅聲!刺骨的寒意如同遇到了克星,被光焰蘊含的磅礴生機強行逼退、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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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神奇的變化發生在軀殼內部!
那淡綠色的光焰,混合著流轉的淡金法則紋路,如同擁有生命的靈液,瘋狂地涌入上官燕舞殘破的經脈、血管、骨骼、乃至每一個瀕臨壞死的細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