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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冰魄難求

    寒潭小筑內,死寂得能聽到燭火燃燒的噼啪聲,以及黃天越喉間那如同破風箱般、越來越微弱艱難的嘶嘶喘息。空氣里的惡臭沉淀下來,混著濃重的血腥和藥材的苦澀,凝固成一種令人窒息的絕望。

    梁卉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著被翻得一片狼藉的藥柜。那本殘破的《毒經異解》攤開在她膝頭,泛黃發脆的書頁上,“玄冰魄”三個字和緊隨其后的“十死無生”,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灼痛著她的眼睛。希望的火苗剛剛燃起,就被更冰冷的現實狠狠踩滅。

    碧血藤被奪,玄冰魄無蹤。眼前這年輕人,正被那名為“焚心蝕骨印”的惡毒秘術,一點點拖向神智湮滅的深淵。

    她抬起頭,目光越過搖曳的燭光,落在床榻上。黃天越臉上的毒紋已經爬滿了額頭,甚至向著發際線內延伸,整張臉呈現出一種紫黑與死灰交織的恐怖色澤,如同被劇毒浸透的枯木。那些暴凸的紫黑色血管,在黯淡的光線下微微搏動,仿佛里面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毒漿。插在他身上的七根金針,光芒微弱,針尾的顫動也幾乎停止了,如同風中殘燭的最后一點微光。他的生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

    不能等死!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梁卉腦海中的混沌!她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痛感讓她瞬間清醒。

    玄冰魄!至寒奇物!藥王谷沒有,但這寒潭呢?!

    寒潭!這藥王谷深處,傳說連通著地下寒脈,終年冰寒徹骨,潭水奇寒無比,尋常人觸之如遭冰針穿刺!潭底深處,是否可能凝聚有千年不化的寒冰精華?那是否…勉強能替代“玄冰魄”那鎮壓逆血、導引歸元的至寒之力?

    這個念頭一起,就如同野火般在她心中燎原!古籍記載語焉不詳,玄冰魄究竟是何形態?是晶石?是液體?還是某種極寒能量?無人知曉!但寒潭之水,尤其是潭底極深處的水,其冰寒特性,或許…或許能有一絲渺茫的機會!

    哪怕只有一線生機,哪怕希望渺茫如塵埃,她也必須賭上這一把!眼睜睜看著一個為救心愛之人甘闖龍潭虎穴的年輕俠客就此隕落、淪為毒傀,她做不到!

    “來人!”梁卉猛地從地上彈起,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守在門口的藥童被她嚇了一跳。

    “取我的‘冰蠶絲衣’!還有‘避水犀角’!快!”她語速極快,不容置疑。冰蠶絲衣是藥王谷珍藏的寶物之一,由極北冰蠶絲織就,輕薄堅韌,能一定程度上抵御寒氣侵襲。避水犀角則是一種奇異的水生異獸角,含在口中能在水下長時間閉氣。

    藥童雖然不明所以,但被梁卉眼中那近乎燃燒的光芒所懾,不敢多問,立刻轉身飛奔而去。

    梁卉不再看床榻上的黃天越,她怕多看一眼,那決死的勇氣就會動搖。她沖到藥案前,動作快如閃電,將那些散落在地、對寒毒或許有微弱克制作用的藥材——冰片、雪蓮蕊、寒玉髓粉末——胡亂抓起,塞入一個油布包,緊緊系在腰間。接著,她一把抓起那本殘破的《毒經異解》,塞進懷中。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針囊上那最后幾根備用的金針上。九轉逆脈針…那套兇險無比的針法…她必須賭!

    藥童很快抱著東西回來了。梁卉一把抓過那件觸手冰涼、閃爍著微弱銀光的冰蠶絲衣,毫不猶豫地套在單薄的衣衫外。一股沁骨的寒意瞬間包裹全身,讓她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她又拿起那只巴掌大小、溫潤如玉的避水犀角,緊緊握在手中。

    “守著他!”梁卉對著藥童和聞聲趕來的兩名谷中弟子厲聲喝道,“無論發生什么,在我回來之前,絕不能讓任何人靠近!用你們所有人的命守著!”她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掃過幾人,“若他…若他毒發失控,立刻封閉小筑,退出去!絕不可猶豫!”

    交代完這近乎遺般的命令,梁卉再不遲疑,猛地拉開小筑的后門!

    “呼——!”

    一股遠比小筑內更加凜冽、仿佛帶著冰碴子的寒氣,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倒灌進來!門外,就是那口深不見底、終年彌漫著白色寒霧的藥王谷禁地——寒潭!

    濃重的白霧翻滾著,遮蔽了視線,只能隱約看到幾步開外黝黑冰冷的潭水,水面平靜無波,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死亡寒意。潭邊的巖石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霜。

    梁卉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如同刀子般刮過她的氣管。她毫不猶豫,大步踏出小筑,身影瞬間被翻涌的寒霧吞沒。

    ***

    夜色濃稠如墨,籠罩著客棧廢墟。

    大火雖然被及時撲滅,但后院的廂房區域已化為一片焦黑的斷壁殘垣。未燃盡的木料冒著縷縷青煙,散發著焦糊與血腥混合的刺鼻氣味。尸體橫七豎八地倒伏在瓦礫灰燼之中,姿態扭曲,無聲地訴說著不久前那場慘烈的廝殺。

    杜鶯歌站在廢墟中央,華貴的錦緞衣裙上沾滿了煙灰和點點暗紅的血漬,與她臉上那層冰冷的寒霜形成詭異的對比。她右手的指尖依舊殘留著烏黑色,那股陰寒的麻痹感雖然被強行壓制下去,但每一次運功都帶來針刺般的隱痛,提醒著她上官燕舞體內劇毒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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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面前,跪著兩名僅存的黑衣人,身上帶傷,氣息不穩,頭顱深深低下,不敢直視她那雙燃燒著怒火與殺意的桃花眼。

    “一群廢物!”杜鶯歌的聲音不大,卻像淬了毒的冰針,狠狠扎在兩名黑衣人身上,“十幾個人,攔不住一個?還讓他帶著個半死的女人跑了?你們的眼睛長在腳底板上了嗎?!”

    “主…主子息怒!”其中一名黑衣人聲音發顫,“那灰衣人身法詭異,形如鬼魅,弩箭霸道絕倫,更…更兼狡詐無比…屬下們實在…”

    “狡詐?”杜鶯歌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辯解,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戰場,最終停留在那扇被灰衣人踹開的破墻洞上,“他跑不遠!帶著一個中毒昏迷的累贅,又能跑多遠?血跡呢?追蹤的痕跡呢?”

    “回主子,”另一名黑衣人連忙道,“那灰衣人極其謹慎,出了客棧廢墟后,似乎用了某種藥粉掩蓋了自身和那女人的氣息,血跡也消失在一處小巷的墻角…屬下無能,暫時…暫時失去了蹤跡…”

    “藥粉?”杜鶯歌眼中寒光一閃。能掩蓋氣息和血跡的藥粉絕非尋常之物,這灰衣人的來歷更加可疑了。她強壓下心頭的焦躁和殺意,強迫自己冷靜思考。對方身手詭異,武器奇特,行事狠辣且心思縝密,絕非普通江湖人物。他擄走上官燕舞,目的何在?是與自己一樣覬覦那東西?還是…另有所圖?

    “找!”杜鶯歌的聲音斬釘截鐵,“給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們找出來!重點查訪附近的醫館、藥鋪、任何能藏身療傷的地方!那女人劇毒在身,隨時可能斃命,那灰衣人若想她活著,必然需要藥物!還有…”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放出消息,懸賞!重金懸賞!我要知道任何關于那個灰衣人,還有上官燕舞的線索!無論誰提供,賞黃金千兩!”

    “是!屬下立刻去辦!”兩名黑衣人如蒙大赦,連忙應聲,掙扎著起身就要離開這令人窒息的地方。

    “慢著!”杜鶯歌忽然又叫住了他們。她緩緩抬起那只中毒的右手,看著烏黑的指尖,聲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風,“再派人,去查清楚…黃天越,現在到底死透了沒有!藥王谷那邊…我要確切的消息!”

    “遵命!”黑衣人心中一凜,不敢多問,迅速消失在廢墟的陰影里。

    杜鶯歌獨自一人站在焦黑的廢墟之上,夜風吹拂著她沾滿煙灰的裙擺。她環顧四周,看著那些曾經鮮活的生命變成冰冷的尸體,看著自己精心布置的行動功虧一簣,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和挫敗感在胸腔中翻涌。

    “灰衣人…不管你是什么東西…敢壞我的事…”她低聲自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刻骨的怨毒,“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再次投向灰衣人消失的那個墻洞方向,仿佛要穿透重重的黑暗,將那狡猾的獵物釘死在原地。

    ***

    寒潭。

    梁卉的身影徹底被翻滾的白色寒霧吞沒。刺骨的冰冷如同無數細小的冰針,穿透冰蠶絲衣的微弱防御,狠狠扎進她的皮膚,深入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一團冰冷的火焰,灼燒著氣管和肺部。

    她摸索著,深一腳淺一腳地靠近潭邊。腳下的巖石覆蓋著厚厚的滑膩冰霜,稍有不慎就會滑倒。越靠近潭水,寒氣越重,空氣仿佛都要凍結。那黝黑的潭水平靜得如同一塊巨大的墨玉,倒映著上方翻滾的霧氣,深不見底,散發著令人靈魂都為之戰栗的寒意。

    沒有猶豫的時間!

    梁卉將那塊溫潤的避水犀角緊緊含在口中,一股奇異的暖流瞬間包裹住口腔和喉嚨,暫時隔絕了那要命的寒氣。她最后看了一眼小筑方向——那里只剩下模糊的燈火輪廓——然后,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躍!

    “噗通!”

    冰冷的潭水瞬間將她完全包裹!

    冷!

    無法形容的冷!

    那一瞬間,梁卉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骨髓、甚至思維都要被凍結!冰蠶絲衣提供的微弱保護在潭水的極寒面前,如同紙糊一般脆弱!徹骨的寒意如同億萬根冰針,瘋狂地刺入她身體的每一個毛孔、每一條經絡!劇烈的疼痛和麻痹感瞬間席卷全身,讓她眼前發黑,幾乎失去意識!

    求生的本能和救人的執念,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死死拽住了她即將沉淪的意識。她拼命咬緊口中的避水犀角,強忍著那幾乎要將靈魂撕裂的酷寒,強迫自己睜大眼睛。

    水下是另一個世界。

    光線極其微弱,只有頭頂上方隱約透下一點天光,被濃霧和潭水折射得支離破碎。四周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水壓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潭水冰冷刺骨,比她想象的還要寒冷百倍,仿佛浸泡在液態的寒冰之中。

    她努力劃動手腳,抵抗著刺骨的寒冷和巨大的水壓,憑借著記憶中對寒潭地形的模糊印象,朝著潭底最深處的方向潛去。越往下,光線越暗,水溫也越低!水壓更是成倍增加,擠壓著她的耳膜,發出嗡嗡的轟鳴。冰蠶絲衣緊緊貼在身上,寒意卻無孔不入地滲透進來,她的四肢開始變得僵硬麻木,動作越來越遲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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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仿佛被凍結,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梁卉的意識在極度的寒冷和痛苦中掙扎,好幾次都差點因為窒息和麻木而昏厥過去。她全靠著一股頑強的意志力支撐著,不斷在心中默念:玄冰魄…寒潭之精…一定要找到…

    她摸索著潭壁向下潛行。潭壁是滑膩冰冷的巖石,長滿了厚厚的、散發著微弱熒光的深綠色苔蘚,觸手冰寒滑膩。她睜大眼睛,在昏暗的水下努力搜尋。沒有晶石,沒有奇異的發光體,除了冰冷的巖石和苔蘚,什么都沒有。

    難道…錯了?

    巨大的失望和更深的寒意同時襲來,幾乎要將她最后的意志擊垮。就在她意識開始模糊,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上漂浮時,她的指尖,無意中觸碰到了潭壁上一處極其隱蔽的凹陷!

    那凹陷被厚厚的苔蘚覆蓋著,若非親手觸摸,根本無法察覺。梁卉精神猛地一振!她用盡最后的力氣,撥開那些滑膩冰冷的苔蘚!

    借著苔蘚縫隙中透出的極其微弱、如同螢火般的幽光,她看到凹陷的石壁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近乎透明的…冰晶?

    那冰晶的顏色極其純凈,近乎無色,薄得像一層覆蓋在石壁上的琉璃膜。它散發著一種難以喻的、純粹到極致的寒氣!這股寒氣,遠比潭水本身更加凝練、更加精純!它仿佛不是物質,而是寒意的本源凝聚!

    梁卉的心臟狂跳起來!就是它!雖然和想象中的“玄冰魄”形態完全不同,但這股至精至純的寒氣,絕對錯不了!這就是寒潭深處千萬年凝聚的寒冰精華!

    她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顧不上那刺骨的冰寒,伸出早已凍得麻木僵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用盡全身力氣,去刮取那層薄薄的、近乎透明的冰晶!

    指尖觸碰到的瞬間,一股難以想象的極致寒意如同電流般竄入!比潭水冰冷百倍!千倍!梁卉悶哼一聲,感覺自己的手指仿佛瞬間失去了知覺,連靈魂都要被凍結!但她死死咬著牙,指甲用力地刮在冰冷的石壁上!

    一絲絲、一縷縷,那純凈透明的冰晶極其艱難地被刮落下來,數量少得可憐,在水流中幾乎無法看見,卻散發著肉眼可見的、扭曲空氣的寒氣漣漪!

    梁卉強忍著幾乎昏厥的痛苦和麻木,迅速從腰間解下那個油布包。油布包內部是防水的。她小心翼翼地將刮下來的、那一點點珍貴到無法形容的冰晶碎屑,全部收集到油布包的最深處,然后飛快地、一層層裹緊!

    做完這一切,她體內的氧氣也已耗盡,避水犀角的效力也在減弱,極寒和窒息如同兩只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嚨!她不敢再停留,雙腳猛地蹬在潭壁上,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拼了命地向水面浮去!

    “嘩啦!”

    梁卉的頭顱猛地沖破水面!她劇烈地嗆咳起來,肺部如同火燒,貪婪地呼吸著冰冷但富含氧氣的空氣。刺骨的寒意依舊包裹著她,讓她渾身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牙齒咯咯作響,嘴唇烏紫。

    她掙扎著爬上岸,癱倒在冰冷的巖石上,如同離水的魚。冰蠶絲衣緊緊貼在身上,不斷滴落著寒氣四溢的水珠。她顫抖著手,緊緊按住腰間的油布包,感受著那里面散發出的、隔著油布依舊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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