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細微摩擦聲,在死寂的河灘上無限放大,刺入耳膜。那幾道墨綠色的身影,如同從濃霧與陰影中直接滲透出來,無聲無息地封死了退路。為首青銅面具人的那雙眼睛,冰冷、漠然,沒有絲毫屬于活物的溫度,只有純粹的、狩獵般的殺意。他手中那柄幽藍淬毒的彎鉤,微微下垂,鉤尖卻遙遙鎖定了被圍在中央的幾人——尤其是昏迷不醒的黃天越和上官燕舞。
空氣仿佛瞬間凍結,比沉淵澗的河水更加刺骨。濃重的硫磺焦糊味中,滲入了鐵銹般的血腥氣。
“龍淵谷…鉤沉…”杜鶯歌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深入骨髓的恨意和恐懼,她掙扎著想擋在黃天越身前,肋下的劇痛卻讓她動作一滯,踉蹌著半跪在地,鮮血再次從包扎處滲出。
梁卉純黑的瞳孔縮至針尖大小,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她不動聲色地將幾顆閃爍著幽綠光澤的種子捏在指間,另一只手已悄然扣住了藥箱夾層中一柄薄如蟬翼、淬著墨綠液體的短匕。
歐陽曉曉背著上官燕舞,小小的身體瞬間繃緊,那雙純真的眼眸深處,猩紅的暴戾如同被投入火種的干柴,轟然復燃!九條無形的巨大狐尾虛影在她身后狂亂地搖曳起來,攪動著河灘上濕冷的空氣,帶起灼熱的氣旋!她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如同幼獸護食般的威脅嗚咽。
“交出‘玄蛟余孽’,留爾等全尸。”青銅面具下,一個毫無起伏、如同金屬摩擦的聲音響起,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般的寒意。他身后的數名墨綠身影同時踏前一步,手中兵刃寒光閃爍,冰冷的殺氣如同實質的潮水,狠狠拍向中央的幾人!
“做夢!”梁卉厲叱出聲,聲音帶著藥王谷的決絕!她指尖的幽綠種子猛地彈出,并非射向敵人,而是狠狠砸向腳下的黑色怪石和濕滑苔蘚!
噗!噗!噗!
種子爆開!剎那間,一片妖異的、散發著濃郁甜腥氣息的深紫色藤蔓如同活物般瘋狂滋長!藤蔓上布滿尖銳的倒刺和粘稠的毒液,瞬間在眾人與追兵之間形成了一道扭曲蠕動的毒藤屏障!濃烈的麻痹與致幻氣息彌漫開來!
“走!進霧!”梁卉嘶吼,同時反手將短匕擲向青銅面具人面門!那薄刃在空中發出凄厲的尖嘯,劃出一道詭異的墨綠軌跡!
“雕蟲小技!”鉤沉冷哼一聲,手中淬毒彎鉤隨意一劃,一道幽藍的弧光精準地劈在飛來的墨綠短匕上!
叮!
脆響聲中,短匕應聲碎裂!但碎裂的刀刃碎片并未落地,反而在接觸弧光的瞬間,如同被引爆的毒囊,炸開一大蓬濃稠的墨綠色毒霧!毒霧帶著強烈的腐蝕性,瞬間將鉤沉身前的地面苔蘚灼燒得滋滋作響,黑煙升騰!
這突如其來的雙重毒障,稍稍阻滯了追兵的腳步!
“曉曉!帶路!”梁卉趁著毒霧彌漫,一把抓起地上昏迷的黃天越,將他沉重的身體半扛在肩上,動作牽扯到后背的灼傷,痛得她悶哼一聲,卻不敢有絲毫停頓!
歐陽曉曉眼中赤紅光芒一閃,背緊上官燕舞,嬌小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毫不猶豫地朝著濃霧深處那條若隱若現的荒蕪小徑沖去!溫潤的內力形成的氣罩竭力護住背上的上官燕舞,抵抗著那無形中開始灼燒神魂的怨煞之氣!
杜鶯歌強忍劇痛,踉蹌著跟上,手中緊握著僅存的半截琴頸,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鉤沉揮袖驅散眼前的毒霧,看著消失在濃霧邊緣的幾人,青銅面具下似乎發出一聲極輕的冷哼。他并未立刻追趕,只是抬起手,對著濃霧彌漫的荒蕪小徑方向,做了幾個奇異的手勢。
“追。‘玄陰之體’與‘寒玉心’不容有失。若有阻攔…焚滅之。”冰冷的聲音下達了最后的指令。
身后數道墨綠身影如同鬼魅,無聲無息地沒入濃霧之中。鉤沉自己則不緊不慢地邁步,踏上了那條通往傳說絕域的小徑。每一步落下,腳下濕滑的苔蘚和黑色的怪石都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濃霧!無邊無際的濃霧!
一踏入那條荒蕪小徑,仿佛瞬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濃重的、鉛灰色的霧氣如同粘稠的液體,沉重地包裹著每一個人。視線被壓縮到極限,只能勉強看清身前幾步的距離。腳下的地面并非堅實的泥土,而是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白色的、如同骨灰般的粉末,踩上去發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空氣不再僅僅是陰冷,更彌漫著一股強烈的、令人心神煩躁、幾欲嘔吐的怨憎和絕望氣息!那無形的陽炎灼燒感也愈發清晰,并非作用于肌膚,而是直接炙烤著靈魂深處!
“穩住心神!這是古戰場殘留的怨煞和焚心陽炎交織形成的‘蝕魂瘴’!心志不堅者,會被引動心火,自焚而亡!”梁卉的聲音在濃霧中傳來,帶著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喘息。她扛著黃天越,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黃天越體內那脆弱的平衡,在這詭異環境的刺激下,似乎又開始微微波動,心口那幽藍與灰白交織的光芒透過衣物,在濃霧中明滅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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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曉曉走在最前,九尾虛影在她身后若隱若現,赤紅的眼眸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她背上的上官燕舞,左肩的灰白冰霜在這濃烈的怨煞與陽炎環境中,竟然也產生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仿佛受到了某種牽引。
杜鶯歌落在最后,肋下的傷口每一次呼吸都帶來鉆心的疼痛,失血和疲憊讓她視線陣陣模糊。她死死咬著牙,握著斷琴的手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突然,她腳下一滑,踩到了一塊被骨灰掩蓋的尖銳碎石!
“呃!”一聲壓抑的痛呼,她身體猛地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這聲音在死寂的濃霧中異常清晰!
“小心!”梁卉和歐陽曉曉同時低喝!
然而,已經遲了!
濃霧深處,幾道幽藍的寒光如同潛伏已久的毒蛇,毫無征兆地撕裂了鉛灰色的霧障,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直射落在最后的杜鶯歌!角度刁鉆狠辣,封死了她所有閃避的空間!
是龍淵的追兵!他們竟如影隨形,在濃霧中發動了精準的襲殺!
杜鶯歌瞳孔驟縮,死亡的寒意瞬間籠罩全身!她重傷之下,根本無力完全閃避!倉促間,她只來得及將手中的半截琴頸橫在身前,同時身體竭力向側面扭動!
噗嗤!噗嗤!
兩道幽藍的鉤刃撕裂空氣的寒光,擦著她的腰側和肩膀掠過,帶起兩道深可見骨的血痕!滾燙的鮮血瞬間噴灑而出,染紅了煙霞色的破碎紗裙!劇痛讓她眼前一黑!
但第三道,也是最致命的一道幽藍寒光,如同跗骨之蛆,直刺她的后心!
眼看就要將她釘死在這黃泉路上!
千鈞一發!
“滾開!”
一聲帶著極致痛苦和暴戾的嘶吼,如同受傷的兇獸咆哮,猛地從前方濃霧中炸響!
是黃天越!
他不知何時竟從深度昏迷中強行掙扎著蘇醒了一絲意識!身體依舊被梁卉扛在肩上,雙眼依舊緊閉,臉色慘白如紙,口鼻間溢出的血沫帶著冰晶!然而,就在杜鶯歌遇襲、生死一線的剎那,他心口那原本混亂微弱、明滅不定的幽藍與灰白光芒,驟然以一種極其狂暴的方式瘋狂旋轉、壓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