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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冰魄寒玉

    石室內的寒氣仿佛凝固了時間。

    黃天越盤膝坐在角落冰冷的石地上,寒玉心沉穩搏動,幽藍的真氣如同冰川暗流,在重塑的經脈中緩慢而堅定地流淌,修復著被爐火余燼和玄蛟煞氣灼傷的細微裂痕。每一次真氣流轉過心脈,那溫潤如玉的心臟都似乎更凝實一分,與這片天地的寒意也更加契合。

    然而,他的心神卻無法完全沉入修煉。

    寒玉床那邊,上官燕舞每一次壓抑到極致的、仿佛從靈魂深處擠出的微弱喘息,都如同冰錐,狠狠刺在他緊繃的神經上。那喘息短促、破碎,帶著深入骨髓的痛苦和陰寒。她能強行壓下呻吟,卻無法徹底掩蓋玄陰煞毒在體內肆虐帶來的劇烈反應——身體無法抑制的細微顫抖,額角不斷沁出又被寒氣凍結的冷汗,以及那緊抿的、毫無血色的唇瓣邊緣,偶爾滲出的一絲暗紅血線。

    死寂的灰白寒氣,如同惡毒的烙印,盤踞在她左肩,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陰冷。每一次喘息,那灰白似乎都更濃郁一分,如同緩慢擴散的死亡陰影。

    黃天越緊閉的眼皮下,眼珠微微轉動。方才那短暫而奇異的共鳴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漣漪雖已平復,卻在心底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當他的寒玉真氣本能透出,試圖壓制上官燕舞體內躁動的煞毒時,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那精純冰冷的寒氣,在觸碰到對方那狂暴陰毒的玄陰煞毒時,并非被吞噬或排斥,而是產生了一種極其微妙、難以喻的……交融?

    如同極寒的冰晶投入了更加陰冷的寒潭,雖然瞬間被更龐大的寒意包裹,卻奇異地讓那狂暴的潭水,出現了一絲短暫的凝滯與……平息?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燃起的星火,在他腦海中驟然閃現!

    寒玉心經!其真氣至精至純,蘊含冰封萬物之寂滅,卻也暗藏否極泰來之生機!能否……以自身為引,以寒玉真氣為橋,強行壓制、甚至……中和那盤踞在她心脈和左臂的玄陰煞毒?哪怕只是暫時的緩解?

    這念頭一起,便如同藤蔓般瘋狂滋長,再也無法遏制!

    他猛地睜開眼!幽藍的眸子在昏暗的石室中亮得驚人,直直看向寒玉床上那在痛苦中煎熬的身影。沒有猶豫,沒有權衡利弊。他只知道,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那陰毒一點點吞噬、凍結!

    黃天越站起身,腳步無聲地走到寒玉床邊。他伸出手,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并非害怕,而是對即將觸碰那片禁忌冰原的本能悸動。

    他的手指,輕輕觸碰到上官燕舞垂在身側的右手手腕。

    入手冰涼刺骨,肌膚細膩,卻帶著一種玉石般的僵硬感,仿佛血液都已凝固。那寒意順著指尖瞬間蔓延,幾乎要凍結他的血脈!

    幾乎在他觸碰的剎那!

    上官燕舞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那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布滿了血絲,充滿了極致的痛苦、虛弱的驚怒,以及一種被冒犯的冰冷殺意!她受傷的左手無法動彈,但右手指尖瞬間凝聚起一點微弱的、卻依舊鋒銳刺骨的森白寒芒,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狠狠刺向黃天越的手腕!

    “滾開!”

    嘶啞的厲喝伴隨著凌厲的指風!

    黃天越不閃不避!他眼神決絕,體內寒玉心瘋狂搏動!一股更加精純、更加磅礴的幽藍寒氣,如同決堤的冰河,順著他觸碰對方手腕的指尖,毫無保留地、洶涌地渡入上官燕舞體內!

    嗤——!

    冰魄指芒刺中黃天越手腕的瞬間,發出細微的冰裂聲!一層薄薄的幽藍冰晶瞬間覆蓋了他手腕的皮膚,擋住了這虛弱卻依舊狠辣的一擊!指芒潰散!

    而與此同時,黃天越渡入的那股磅礴寒玉真氣,已然如同冰封萬載的洪流,蠻橫地沖入了上官燕舞近乎被玄陰煞毒徹底冰封的經脈之中!

    “呃啊——!”

    上官燕舞發出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狠狠貫穿,猛地向上弓起!她感覺自己的經脈,仿佛被無數根燒紅的、裹挾著極寒的鋼針同時穿刺、攪動!黃天越那精純霸道的寒玉真氣,與她體內盤踞的、同樣至陰至寒卻充滿邪異死寂的玄陰煞毒,如同兩條狂暴的冰龍,在她脆弱不堪的經絡中轟然相撞!

    冰與冰的絞殺!寂滅與死寂的對沖!

    毀滅性的痛苦瞬間席卷了她的每一寸神經!遠比煞毒自身發作時更加狂暴百倍!她的意識幾乎被這劇痛徹底撕裂!眼前一片血紅!全身的肌肉痙攣般抽搐!一口帶著內臟碎塊和濃烈陰寒氣息的暗黑色淤血狂噴而出,濺落在潔白的獸皮上,瞬間凝結!

    黃天越同樣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上官燕舞體內那狂暴反撲的玄陰煞毒,如同無數條帶著劇毒倒刺的冰蛇,順著他渡入真氣的通道,瘋狂地反噬回來!陰冷邪異的氣息狠狠沖擊著他的寒玉真氣,甚至試圖侵蝕他心口那溫潤的寒玉心!心脈處傳來一陣強烈的滯澀和刺痛!他渡入的真氣如同撞上了一座由萬年玄冰和劇毒混合而成的冰山,消耗的速度遠超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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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咬碎了牙關,眼神中的決絕如同燃燒的冰焰!他非但沒有撤回真氣,反而更加瘋狂地催動寒玉心!更多的、更加凝練的幽藍寒氣,如同不要錢般,源源不斷地涌入上官燕舞體內!他只有一個念頭——壓下去!把那該死的煞毒壓下去!

    寒玉真氣與玄陰煞毒在狹窄的經脈通道中展開了慘烈的拉鋸戰!每一次碰撞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痛苦,每一次沖擊都消耗著兩人殘存的生命力!

    上官燕舞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弓起的脊背如同瀕死的天鵝。巨大的痛苦讓她清冷的意志幾乎崩潰,意識在冰與火的煉獄中沉浮。然而,就在這極致的毀滅痛苦之中,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真實的奇異變化,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的螢火,被她瀕臨破碎的感知捕捉到了!

    當黃天越那磅礴精純、帶著寂滅與奇異調和生機的寒玉真氣,如同冰封洪流般蠻橫地沖垮了她體內某處被玄陰煞毒徹底封死的細小經絡節點時……

    嗤!

    一聲極其細微、如同冰晶融化的聲響,在她左肩深處響起!

    緊接著,一股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的……暖意?

    不,不是暖意。那感覺極其古怪,仿佛一塊被絕對零度凍結了萬年的堅冰核心,在遭遇了另一股同樣極致、卻屬性相異的寒流沖擊后,最中心處,那一點被死寂徹底湮滅的“冰核”,竟然……極其短暫地……融化了一絲?

    隨之而來的,并非溫度的變化,而是一種……“松動”!

    一種被徹底冰封、凝固了不知多久的僵硬和死寂,如同塵封萬載的銹鎖,被一把同樣冰冷、卻帶著不同“齒紋”的鑰匙,強行……撬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縫隙!

    雖然那縫隙瞬間就被更洶涌的玄陰煞毒重新覆蓋、凍結,但那瞬間的“松動”感,如同溺水之人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氣,真實得讓她靈魂都為之戰栗!

    這……這是?!

    巨大的震驚甚至短暫壓過了無邊的痛苦!上官燕舞那雙因劇痛而渙散的眸子,猛地聚焦在近在咫尺的黃天越臉上!看著他慘白的臉色,看著他嘴角因強行壓制反噬而溢出的血絲,看著他眼中那燃燒著瘋狂與執拗的冰藍火焰!

    他……他竟真的……

    就在這時!

    “你們在干什么?!”

    一聲尖銳、冰冷、帶著難以置信怒氣的厲喝,如同炸雷般在石室門口響起!

    梁卉抱著她那半舊的青布藥箱,不知何時站在了那里。她純黑的眸子死死盯著寒玉床上糾纏(渡氣)的兩人,尤其是兩人手腕接觸處那不斷明滅、激烈沖突的幽藍與灰白兩色寒氣,以及上官燕舞左肩那處剛剛松動、瞬間又被更濃郁灰白覆蓋的位置!

    她的臉色,第一次不再是刻薄的譏誚,而是充滿了震驚、憤怒,以及一種……被嚴重冒犯的狂怒!

    “找死嗎?!”她一步踏入石室,速度快得帶起一陣風,手中的藥箱重重頓在石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她沖到寒玉床邊,純黑的眸子里幾乎要噴出火來,死死瞪著黃天越:“誰讓你用寒玉真氣強行沖擊她煞毒的?!嫌她死得不夠快?!還是嫌你自己這塊‘玉’太結實?!”

    她伸出兩根手指,指尖縈繞著精純的草木生機之氣,快如閃電般點向兩人手腕接觸之處,試圖強行切斷那危險的真氣連接!

    “別碰!”黃天越嘶聲吼道,眼神依舊瘋狂,“我能感覺到!有效!剛才……剛才她左肩……”

    “有效個屁!”梁卉的指尖已然觸及兩人手腕交匯的寒氣邊緣,一股強烈的反震之力混合著冰寒與陰煞,瞬間襲來,讓她手指一麻!她觸電般收回手,臉色更加難看,聲音尖利得幾乎要刺破耳膜,“那是煞毒核心被異種寒氣沖擊產生的短暫‘偽融’!如同回光返照!代價是徹底引爆煞毒的反噬,加速她心脈凍結!還有你!”她猛地指向黃天越心口,“看看你自己的寒玉心!氣息都亂了!再強行催動,等著根基崩裂吧!蠢貨!”

    她的話如同冰水澆頭,讓黃天越瘋狂的眼神微微一滯。他下意識地內視,果然,心口那溫潤的寒玉心跳動頻率紊亂,搏動的幽藍光澤也黯淡了一絲,邊緣處甚至隱隱傳來一絲極其細微的……裂痛?而他渡入上官燕舞體內的龐大真氣,此刻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無窮無盡的玄陰煞毒瘋狂消耗、侵蝕,反噬回來的陰寒邪氣更加洶涌!

    巨大的消耗和反噬帶來的虛弱感瞬間涌上,讓他眼前陣陣發黑,渡入的真氣不由得一緩。

    就在這真氣連接出現波動的剎那!

    “噗——!”

    上官燕舞身體再次劇烈弓起,又是一大口粘稠的、近乎墨黑的淤血狂噴而出!這一次,淤血中夾雜著細小的冰晶碎屑!她左肩處那剛剛被沖擊得“松動”的位置,灰白寒氣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暴漲、反撲!瞬間蔓延開來,將她整個左肩連同小半胸膛都覆蓋上了一層死寂的灰白冰霜!她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敗下去,眼神渙散,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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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姑娘!”黃天越目眥欲裂,強行壓下自身的反噬和虛弱,就要再次催動寒玉真氣!

    “滾開!你想害死她嗎?!”梁卉厲喝一聲,猛地推開黃天越!力道之大,讓-->>本就虛弱的黃天越踉蹌后退數步,撞在冰冷的石壁上!

    梁卉看也不看他,純黑的眸子死死鎖定在上官燕舞左肩那瘋狂蔓延的灰白冰霜上,眼神凝重到了極點。她飛快地打開藥箱,這次取出的不是金針,而是一個巴掌大小、通體碧綠、如同翡翠雕琢而成的玉盒。盒蓋打開,里面是九顆龍眼大小、通體渾圓、呈現出一種溫潤乳白色澤的丹丸。丹丸表面,天然分布著九道如同云紋般的淡金色細痕,散發出濃郁到化不開的草木精氣和一種奇異的、安撫神魂的馨香。

    九轉還魂丹!藥王谷真正的續命圣品!

    梁卉毫不猶豫地捻起一顆,動作快如閃電,捏開上官燕舞緊咬的牙關,將丹丸塞入她口中!同時,她另一只手掌心向下,懸停在上官燕舞心口上方寸許之處!掌心之中,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純、更加柔和的翠綠色生機之氣噴薄而出,如同溫暖的春雨,瞬間籠罩住上官燕舞心口和左肩那肆虐的灰白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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