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在這里似乎淡了一些。前方是一片相對開闊的、如同巨大碗狀凹陷的盆地。盆地中央,矗立著一座無法形容其宏偉的古老殿宇!
那殿宇通體呈現出一種歷經無盡歲月的青黑色,非金非石,仿佛是某種巨大的、石化了的古木根須盤繞、生長而成!無數粗壯虬結的“根須”構成了殿宇的梁柱、墻壁和飛檐,上面布滿了歲月侵蝕的痕跡和奇異的、如同天然生成的木質紋理。整座殿宇沒有門窗,渾然一體,散發著古老、蒼茫、神秘而沉重的氣息。殿宇頂端,并非尋常的瓦片,而是生長著一株巨大無比、枝葉繁茂、通體流淌著溫潤青光的奇異古樹!古樹的根須深深扎入殿宇之中,與其融為一體,散發出磅礴的生命氣息和令人心神寧靜的柔和青光。
懸壺殿!
僅僅是看到它,黃天越就感到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仿佛面對著一座活著的、擁有生命和意志的太古神山!
而此刻,在懸壺殿那巨大、緊閉的、如同樹瘤般虬結的殿門之前,一道素白的身影正半跪在地!
正是上官燕舞!
她背對著黃天越的方向,身體微微顫抖,右手拄著地面,指尖深深陷入覆蓋著苔蘚的巖石中。左臂無力地垂著,一股肉眼可見的、帶著絲絲黑氣的灰白色寒氣,正從她左肩的位置彌漫開來,所過之處,連她素白的衣衫和地上的苔蘚都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她的氣息紊亂而虛弱,顯然正在極力壓制著某種恐怖的反噬!
在她身前不遠處的地面上,散落著幾片碎裂的、閃爍著幽藍光澤的冰晶碎片。顯然,她試圖攻擊那緊閉的殿門,卻被某種力量反噬,徹底引爆了體內的傷勢!
“上官姑娘!”黃天越低呼一聲,身影急掠上前。
聽到聲音,上官燕舞猛地回頭!看到黃天越,她那雙清冷的眸子里瞬間爆射出凌厲的寒芒和一絲被冒犯的怒意!“誰讓你跟來的?!走!”她的聲音嘶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然而,她的話音未落——
懸壺殿那巨大、虬結如古樹根瘤的殿門之上,一道看似天然生成的、如同扭曲眼睛般的木質紋理,驟然亮起!
嗡!
一道無聲無息、卻帶著毀滅性精神沖擊的恐怖意念,如同無形的海嘯,瞬間席卷了整個盆地!
黃天越和上官燕舞同時感覺腦袋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眼前一黑,意識瞬間陷入一片混亂的空白!耳邊響起無數混亂的、意義不明的嘶吼和低語,仿佛有無數怨靈在腦海中尖叫!體內的真氣(寒氣)不受控制地瘋狂躁動起來!
更可怕的是,隨著這道意念沖擊,懸壺殿前方那片巨大的、覆蓋著苔蘚的空地上,無數細密的、如同血管般的青黑色紋路驟然從地面浮現、亮起!紋路交織,瞬間形成一個覆蓋了整個盆地入口的巨大、玄奧的符文法陣!
法陣光芒流轉,一股強大到令人窒息的禁錮之力憑空而生!如同無形的沼澤,瞬間將盆地中的兩人牢牢束縛!黃天越只覺身體驟然沉重了十倍不止,仿佛陷入了凝固的琥珀之中!連體內流轉的寒玉真氣都變得遲滯粘稠起來!
“吼——!!!”
一聲低沉、雄渾、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咆哮,如同悶雷般從懸壺殿那緊閉的殿門深處滾滾傳來!伴隨著這聲咆哮,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暴戾、充滿了無盡兇煞之氣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岳,轟然降臨!
整個懸壺殿都在微微震顫!殿頂那株巨大的青光古樹,枝葉無風自動,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溫潤的青光暴漲,似乎在竭力壓制著什么!
是守爐蛟!它被驚動了!
恐怖的兇煞之氣混合著懸壺殿本身的古老威壓和腳下法陣的禁錮之力,如同三重枷鎖,狠狠鎮壓在黃天越和上官燕舞身上!
噗!噗!
兩人幾乎同時噴出一口鮮血!
上官燕舞本就重傷,在這三重鎮壓下,左臂的灰白寒氣瞬間失控,瘋狂蔓延!她悶哼一聲,身體劇烈搖晃,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就要向前栽倒!
“上官姑娘!”黃天越目眥欲裂!在這生死關頭,寒玉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搏動!一股冰冷到極致、卻帶著玉石俱焚般決絕的力量猛地從心脈深處爆發!
“給我開!”
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強行催動那粘滯遲澀的寒玉真氣!幽藍的寒光瞬間在他體表炸開!咔嚓嚓!他腳下堅硬的巖石瞬間被凍結、龜裂!那束縛身體的法陣禁錮之力,竟被他這強行爆發的、蘊含著新生寒玉本源的力量,硬生生撐開了一絲縫隙!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精彩內容!
借著這一瞬間的松動,黃天越的身影如同掙脫了枷鎖的怒龍,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猛地撲向上官燕舞倒下的方向!
在千鈞一發之際,他張開雙臂,將那道素白的身影緊緊抱入懷中!
入手冰冷而柔軟,帶著淡淡的、如同冰雪般的冷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懷中身體瞬間的僵硬和抗拒,但更清晰的,是那左肩處瘋狂肆虐、帶著毀滅性陰寒的灰白之氣!
轟——!
就在黃天越抱住上官燕舞的剎那,懸壺殿那巨大殿門深處,守爐蛟的咆哮更加狂暴!一股更加恐怖的兇煞意念混合著實質般的沖擊波,如同決堤的洪流,狠狠轟擊在兩人身上!
黃天越只覺后背如同被萬鈞巨錘砸中!寒玉真氣劇烈震蕩!喉頭一甜,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濺落在上官燕舞素白的衣襟上,如同點點凄艷的寒梅!但他抱著上官燕舞的手臂,卻如同鐵鑄般,紋絲不動!
他死死咬著牙,寒玉心瘋狂運轉,抵御著那無孔不入的兇煞意念和沖擊!腳下生根般釘在原地,抱著上官燕舞,如同驚濤駭浪中守護著最后方舟的礁石!
“放開……我!”上官燕舞虛弱卻冰冷的聲音在懷中響起,帶著一絲羞怒和決絕。她試圖掙扎,但左臂的傷勢徹底爆發,劇痛和陰寒讓她渾身無力,體內的冰魄玄罡更是被那恐怖的兇煞意念沖擊得一片混亂。
“閉嘴!”黃天越低吼一聲,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他不再看她,冰冷的目光死死盯著那扇如同洪荒巨獸之口的殿門,全身的肌肉繃緊,寒玉真氣催發到極致,準備迎接那守爐蛟即將破門而出的致命一擊!
然而,預料中殿門洞開、巨蛟撲出的景象并未發生。
那狂暴的咆哮和兇煞之氣在達到后,并未突破懸壺殿的束縛。殿頂那株巨大的青光古樹,枝葉劇烈搖晃,流淌的青光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注入殿宇之中。殿門上那只如同眼睛般的木質紋理,光芒大盛,散發出古老而威嚴的氣息,死死壓制著門內的兇物。
守爐蛟的咆哮漸漸變成了不甘的、如同悶雷般的低吼,最終緩緩沉寂下去。那股恐怖的兇煞威壓,如同退潮般,縮回了殿門深處。
籠罩盆地的禁錮法陣光芒也隨之緩緩黯淡,最終隱沒于地面苔蘚之下。那股束縛身體的沉重壓力驟然消失。
劫后余生!
黃天越緊繃的神經驟然松弛,這才感覺到全身如同散了架般劇痛,尤其是硬抗那沖擊的后背,火辣辣地疼。寒玉真氣消耗巨大,心口傳來一陣陣空虛的刺痛。他抱著上官燕舞,身體微微晃了一下。
懷中的身體依舊冰冷僵硬,但那股瘋狂的掙扎已經停止。上官燕舞靠在他胸前,急促地喘息著,臉色蒼白如紙,左肩處的灰白寒氣雖然不再瘋狂蔓延,卻依舊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盤踞,散發著陰冷的死寂。她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如同寒蝶的翅膀,在蒼白的肌膚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微微顫抖著。剛才那生死一線的兇險和反噬的劇痛,顯然讓她耗盡了最后一絲氣力。
“此地……不宜久留……”她虛弱的聲音幾不可聞,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疲憊。
黃天越點點頭,強忍著自身的虛弱和劇痛,抱著她,轉身就朝著來時的濃霧方向退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再驚動殿內那恐怖的存在。
就在他們即將退入濃霧的瞬間——
“哼,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一個冰冷、蒼老、充滿了慍怒和不耐煩的聲音,如同炸雷般在兩人頭頂響起!
聲音并非來自懸壺殿,而是來自……上方!
黃天越猛地抬頭!
只見懸壺殿頂端,那株流淌著溫潤青光的巨大古樹一根橫生的虬枝之上,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立著一道身影。
那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打著補丁的灰布長袍,身形瘦高,背脊微駝,如同一個普通的、飽經風霜的老農。他須發皆白,亂糟糟地隨風飄拂,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如同兩汪深不見底、古井無波的寒潭般的眼睛!那眼神淡漠、滄桑,仿佛看盡了世間萬物的生滅輪回,不帶絲毫情感。
他就那樣靜靜地立在虬枝之上,仿佛與那巨大的古樹融為一體。狂風卷動他破舊的袍袖,獵獵作響,他卻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靈,紋絲不動。
恐怖的威壓!
比之前守爐蛟的兇煞之氣更加深沉、更加浩瀚、如同整片天空都壓了下來的恐怖威壓,無聲無息地籠罩了黃天越和他懷中的上官燕舞!
在這股威壓之下,黃天越剛剛催谷的寒玉真氣瞬間如同被凍結的溪流,徹底凝滯!他悶哼一聲,膝蓋一軟,險些跪倒在地!懷中的上官燕舞更是身體一顫,本就微弱的氣息瞬間變得如同風中殘燭!
藥王谷谷主!
喜歡劍折雪未消請大家收藏:()劍折雪未消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