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閬風臺飄起雪,溫度一點一點的下降,島中心的龍游梅花瓣被冰封,罩了一層冰殼。
林玉玠手指結霜,按上她的脖頸,壓著的火藏在平靜的表情下,卻又從指縫里溢出來。
“我說東你能歪到西,我為什么要多準備一個房間?你難道就沒想過原因嗎?你真打算和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剛見面就坦誠相待?你能做到嗎?”
冷風吹到絲錄臉上,她聽到林玉玠萬分肯定的聲音,“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真是這樣你會說你需要時間,你不適應,你不習慣…”
“你又揣測我。”絲錄打斷他。
周圍寒風刺骨,只有她和林玉玠之間還有口熱氣兒,被兩個人的喘息上下拉扯著翻騰。
絲錄收緊手臂,昂起頭大口汲取氧氣,又輕飄飄說,“我不愿意我為什么要這樣抱緊你。”
“第一天已經過去了,你怎么說都可以。”
“你想的話現在也可以,就此時此刻。”
有恃無恐的語氣硬是讓林玉玠幻聽出一種用完就扔的不負責,
他手再用力,無視懸在頭頂的魔杖,“你自己說過的話還記得嗎?情,利,名,欲,只有名是獨一無二,不是發生過什么就叫夫妻,這不是真假的標準。”
“你一直說當下是真實的,即便日后離開也不代表在一起時是假的,但你從沒考慮過,夫妻是兩個人,不是一個人,你在做出半路退出的打算時,另一個沒想過的人往后該怎么辦。”
林玉玠掐得自己的喉嚨傳來窒息感,卻沒像平時那樣克制,氣都喘不上來也沒松手,只在絲錄頸側垂著頭。
嗓子火辣辣的疼,他緩了緩,聲音緊成一根毛燥的線,又平又啞。
“沒人告訴我,你是這樣的打算。”
“我不知情。”
“不知情。”
林玉玠連說兩遍這話,幾個字,比先前的一大段情緒更重。
但凡她直接說一句不愿意,他都可以再想想還有沒有其他方法,現在怨都不知道往哪里怨。
怨絲錄嗎,可萬一是她在做選擇時以為只有這一條路,沒有提要求的可能呢。
林玉玠想來想去,覺得只能怨他自己,過不到一處去,又做不到不管不顧,都是自找的。
他松開手,重重嘆口氣。
咫尺之間的距離,絲錄聽得清楚,她眨下眼睛,很久不跳一次的心臟因為缺氧用力蹦了幾下。
興許是這個原因,她的胸口脹出一團氣,不上不下的堵著,吐不出去也難以下咽,情緒就此停留在這。
絲錄分不清是共了誰的感,想著那句不知情,一時沒說話。
長時間的沉默令魔杖無聲落回雪里,林玉玠瞧見,“如果不是卻山荇誤打誤撞,我現在也不一定知道你的想法。”
“沒有她的詛咒,你會主動坦白你的真實想法嗎?”
“這個問題你心里應該有答案,既然不打算長久的留下,你就多注意些。”
他拿下絲錄的手,跪倒的身體站直,起身時看了眼她的反應,試圖得到點反饋。
然而絲錄直直望著天,看不出情緒波動,人在神游天外,眼神里全是茫然。
林玉玠提起來的所有火氣忽然開了閘似的泄下去,疲憊感很快漫上身體。
上午知道絲錄會為比賽提前做準備的好心情徹底消散,他沒再說別的,轉身離開。
繞過房前,回到屋子里,林玉玠掃到床上的藥枕,猶-->>豫下,拿起來,和換下來的衣服一并收走。
然后是掛的劍穗,矮桌上擺的茶具…
他走到窗戶附近,收完杯子抬眼一望,見絲錄還保持同個姿勢,一直沉默地躺著。
乍看像窮途末路的落難人,頭發濕成一綹綹搭著,華貴的裙子皺巴巴擺在一片空白上,被雪打濕后顏色更暗了,仿佛翻出來的土,她躺在那,像被活埋了半截身體,安靜的反常,反常到上午的盛裝出席和剛剛的巧如流都不真實,看得人想給她從墳里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