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鄉縣城,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
錢鐸騎著一匹從標營借來的棗紅馬,赤紅棉甲在寒風中鼓蕩,身后跟著燕北等二十名錦衣衛,再往后,是李振聲率領的五百標營精銳。
隊伍鐵甲鏗鏘,刀槍映著慘淡的天光,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街上零星的行人見狀,慌忙閃避,縮在街角屋檐下,驚疑不定地張望。
“李振聲!”錢鐸勒住韁繩,回頭道,“分派人手,把孫家、周家、趙家、陳家所有鄉紳宅邸,全部圍了!不許放走一人,也不許外人進入!”
“遵命!”李振聲抱拳領命,轉身快速分派任務。
標營士兵立刻分成數隊,在熟悉本地地形的士兵帶領下,如潮水般涌向縣城各處。
馬蹄聲、腳步聲、甲胄碰撞聲在狹窄的街巷中回蕩,驚起一片雞飛狗跳。
孫府,朱紅大門緊閉。
門房老張頭正揣著手,在門房里打盹,忽聽得外頭街上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喧嘩。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還沒等探出頭去看,就聽見“轟”的一聲巨響!
兩扇厚重的朱漆大門被人從外頭猛地踹開,門閂斷裂,木屑紛飛!
一隊如狼似虎的官兵手持刀槍,如潮水般涌了進來。
“你們你們是什么人?這是孫老爺府上!”老張頭嚇得魂飛魄散,顫聲喝道。
帶隊的標營把總根本不理他,大手一揮:“搜!所有房間,所有庫房,所有人等,一個不漏!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士兵們立刻散開,沖進前院、中堂、后宅。
驚呼聲、哭喊聲、呵斥聲、翻箱倒柜聲瞬間打破了孫府往日的寧靜。
后宅糧倉,幾個家丁還想阻攔,被士兵幾刀背砸翻在地,倉門被粗暴地撬開。
里面堆積如山的麻袋映入眼簾,何止一千五百石?怕是有三四千石!
銀庫的鎖被鐵錘砸開,白花花的銀錠、成串的銅錢、甚至還有幾匣子金器珠寶,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誘人的光芒。
同樣的一幕,在周府、趙府、陳府等各處豪紳宅邸同時上演。
這些平日里在良鄉縣呼風喚雨、連縣令都要給幾分面子的老爺們,其家宅在如狼似虎的邊軍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糊。
鴻運樓,二樓雅間。
孫有福、周明達、趙糧商等人正心神不寧地等著。
桌上擺滿了雞鴨魚肉,兩壇上好的“三十年陳汾酒”已經啟封,酒香四溢,卻無人有心思品嘗。
“陳三去了有一個時辰了吧?”周明達坐立不安,不時望向窗外,“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急什么?”孫有福強作鎮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手卻微微發抖,“老槐坡離城有五六里路,動手、撤退,總需要時間。說不定此刻已經得手,正在回來的路上。”
話雖如此,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卻越來越濃。
錢鐸那廝真的那么容易對付?
“砰!”
雅間的門被猛地撞開,一個孫府的家丁連滾爬爬沖了進來,臉色慘白如紙,滿頭大汗,聲音都變了調:“老老爺!不好了!官兵官兵把咱們府上圍了!正在抄家啊!”
“什么?!”孫有福霍然起身,手中茶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周明達等人也驚得站了起來,臉上血色瞬間褪盡。
“哪來的官兵?衛所的兵?”趙糧商急問。
“不是衛所的人!是是穿棉甲的邊軍!好多!咱們府上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了!”家丁帶著哭腔喊道。
孫有福腦中“嗡”的一聲,眼前發黑,踉蹌一步扶住桌子才站穩。
邊軍?耿如杞的標營?!
錢鐸沒死?!
不-->>僅沒死,還搶先下手,直接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