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胸膛劇烈起伏,建極殿內仿佛還回蕩著錢鐸那誅心刺骨的怒吼——“自掘墳墓”、“大明的罪人”!
這狂徒,竟敢將如此惡毒的詛咒加諸于朕身!
“皇上息怒!錢鐸狂悖無知,實乃瘋癲之徒,萬不可因他氣壞了龍體啊!”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承恩見狀,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勸慰,同時給殿前錦衣衛使了個眼色。
幾名錦衣衛會意,上前便要架住錢鐸。
“滾開!本官自己會走!”錢鐸一甩袍袖,臉上非但毫無懼色,反而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滿足笑容。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龍椅上那張因暴怒而扭曲的年輕面孔,心中默念:對,就是這樣,恨我吧,殺意再濃烈些!
他昂首挺胸,主動朝著殿外走去,那背影落在眾臣眼中,竟有幾分“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決絕,只是這決絕求的不是道,而是死。
崇禎看著他那副“求仁得仁”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的背影,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顫:“押…押入詔獄!好生看管!讓他…讓他給朕好好清醒清醒!”
他終究沒有立刻下達處決的命令。
錢鐸這廝雖然嘴很毒,但好歹也算是為他做了不少事情。
他能襄城伯那搜羅來的幾百萬兩銀子,錢鐸便有很大的功勞。
罷了,先關他幾天,殺殺他的氣焰再說。
“臣,領旨!”錦衣衛指揮使吳孟明連忙躬身應命,親自帶人將錢鐸“請”了出去。
這位錢御史可是詔獄的常客,吳孟明早已見怪不怪,流程熟練得很。
錢鐸一走,殿內氣氛依舊凝重。
劉懋等主張裁驛的官員面色鐵青,顯然被錢鐸罵得不輕。
崇禎強壓下心頭翻涌的怒火和那絲若有若無的不安,將注意力重新拉回“節省了數十萬兩銀子”的喜悅上,又商議了幾件無關痛癢的政務,便宣布退朝。
……
詔獄,熟悉的單間。
錢鐸盤坐在干燥的稻草上,百無聊賴地敲著膝蓋。
環境是差了點,但勝在清凈,沒人打擾他思考下一步的“作死”大計。
“裁驛這事兒,火藥桶已經點著了,就看什么時候爆。”他喃喃自語,“崇禎現在不信,等流寇鬧大了,看他慌不慌…到時候我再添把火,不怕他不動殺心。”
他估算著時間,李自成那邊應該已經失業,正在積蓄力量。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他只需要在合適的時機,把自己送到車輪底下就行。
就在錢鐸在詔獄里規劃著“美好未來”時,幾匹快馬帶著一路煙塵,瘋狂地沖進了京城。
八百里加急!
來自陜西的緊急軍報,如同一聲驚雷,炸響了原本因抄沒襄城伯府而略顯平靜的京城官場。
乾清宮內,燭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