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得到消息的賈東旭與秦淮茹和居委會朱大媽也氣喘吁吁地趕到了。秦淮茹看到女兒真的跪在派出所門口,差點暈過去,沖上來就連拉帶打:“你個孽障!你真敢來這里丟人現眼!快跟我回去!”居委會朱大媽也在一旁幫著勸,語氣嚴厲:“小當!快起來!像什么樣子!有問題要走正規渠道來解決,你跑這里來鬧什么?!”
在母親和居委會大媽的拉扯以及賈東旭冰冷的目光注視下,小當最后-->>一點心氣也散了。她知道自己徹底失敗了。她像個失去提線的木偶,被秦淮茹和朱大媽半拖半架地拉走了,背影狼狽而凄涼。
圍觀人群見沒熱鬧可看,也漸漸散去,但不少人還在議論著。
李成鋼看著她們離開的方向,臉色并未放松。他知道,小當的問題根源在于家庭和生存壓力,這次雖然用強硬手段壓下了她的極端行為,但如果不從根源上疏導,恐怕后患無窮。他轉身對老陳說:“陳所,回頭跟街道那邊再溝通一下,重點關注一下賈家和小當的情況。光靠堵不行,還得疏導。”
老陳點點頭:“明白。這小丫頭,也是個可憐人,就是路子走歪了。”
回到辦公室,李成鋼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陣深深的疲憊。這基層工作,不僅要面對窮兇極惡的罪犯,還要應對這種因生活困境而走極端的普通群眾,其中的分寸拿捏,考驗的不僅是能力,更是智慧和堅定的原則。他來到值班室拿起電話,準備向賴局長簡要匯報一下今天早上的情況,這種事,必須要有預見性,提前報備。
小當被秦淮茹半拖半拽地拉回中院賈家,膝蓋上還沾著水泥地的灰漬,火辣辣地疼,但比起心里的屈辱和絕望,這點疼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李成鋼那番斬釘截鐵的拒絕,像一盆冰水,將她心中那點孤注一擲的邪火徹底澆滅,只剩下冰冷的灰燼和無處遁形的羞恥。
一進門,早已聽到風聲的棒梗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嘴角掛著毫不掩飾的譏諷和幸災樂禍:“喲,這不是咱們家的大能人回來了嗎?不是去跪求李大公安給你安排工作了嗎?怎么,人家沒搭理你?熱臉貼了冷屁股吧,院子里跪了還不夠還丟人丟到街上去了?我就說了,賠錢貨就是賠錢貨,凈干些丟人現眼的事!”
這話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小當本就千瘡百孔的心。她猛地抬起頭,死死瞪著棒梗,眼睛里幾乎要噴出火來,嘴唇翕動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跟這種人,還有什么可說的?
秦淮茹心力交瘁,推了棒梗一把:“行了!少說兩句!還嫌不夠亂嗎?!”她又轉向小當,語氣帶著哀求,“小當啊,算媽求你了,別再鬧了行不行?安生在家待著,媽……媽以后再想辦法……”
“想辦法?想什么辦法?等棒梗要娶了媳婦,把我隨便嫁出去換點彩禮嗎?”小當冷冷地丟下一句,不再看屋里任何人,轉身沖進了自己的小里屋,“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將母親的嘆息和哥哥的嘲諷隔絕在外。
等家里都去上班,小當感覺家里是再也待不下去了!每一分每一秒都讓她窒息。她需要安慰,需要有人告訴她,她不是多余的,她值得更好的生活。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個承諾給她美好未來的周國棟!
她胡亂擦了把臉,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和那身故意穿出來的破舊衣服,趁著家里人不注意,像逃離牢籠一樣,再次溜出了四合院。
在約定的公園角落,她找到了正在樹蔭下悠閑抽煙的周國棟。一見到他,小當滿腹的委屈和憤怒終于找到了宣泄口,她撲過去,帶著哭腔,語無倫次地把如何哀求李成鋼幫忙,如何被李成鋼嚴厲拒絕,如何被棒梗嘲諷的事情說了一遍。
周國棟聽著,臉上適時地露出同情和憤慨的表情,他攬住小當的肩膀,溫柔地拍著她的背安撫道:“好了好了,不哭了,為那種人不值得!你那個鄰居,什么公安領導,我看就是假正經!一點同情心都沒有!還有你那個哥哥,簡直不是東西!”
他掏出手帕,故作體貼地給小當擦眼淚,語氣充滿了誘惑:“小當,別怕,也別求他們!等過段時間,我父親恢復了領導崗位,安排個工作那就是一句話的事!機關、辦公室,隨你挑!比那什么破臨時工不強百倍?”
小當被他描繪的美好前景暫時安撫了,依偎在他懷里,用力點了點頭。
這時,周國棟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一絲為難:“不過小當……最近我這邊打點關系,手頭有點緊……你……你那邊還能不能想想辦法,再湊點?”
小當心里“咯噔”一下,支支吾吾地說:“我……我身上真的沒有了……家里……家里也看得緊……”
周國棟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但語氣依舊溫和:“你家那樣對你,你還回去干嘛?看著都堵心!這樣吧,”他壓低聲音,“我在外面租了個小房子,雖然條件一般,但清凈。要不……你先去我那兒住幾天?也省得在家里受氣。”
這個提議讓小當的心猛地一跳。離開那個令人窒息的家?和一個承諾給她未來的男人住在一起?這在她過去二十來年循規蹈矩的生活里,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此刻,對家庭的絕望和對周國棟的依賴,讓她心中的天平迅速傾斜。
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氣,混合著對未知生活的些許恐懼和更多的好奇,在她心中滋生。
下午,估摸著家里人都還在上班,小當偷偷溜回了四合院。她溜進自己住小隔間,快速地收拾了幾件自己的換洗衣物,塞進一個舊的帆布包里。
準備離開時,她的目光掃過父母住的那間屋,一個更大膽、更瘋狂的念頭冒了出來。她躡手躡腳地走進去,憑著記憶和平時偷偷的觀察,在炕席底下、舊衣柜的夾層里一陣翻找。終于,在炕柜最深處一個鐵盒子里,她摸到了一個卷起來的、硬硬的東西。
她的心狂跳起來,顫抖著手拿出來一看,是一卷錢!大多是舊票子,面額不等,她匆匆數了數,足足有一百多塊!這幾乎是賈東旭省吃儉用才攢下的“應急錢”!
一瞬間,愧疚和恐懼攫住了她。但下一秒,棒梗的咒罵、父母的沉默、李成鋼冰冷的拒絕、以及周國棟需要“打點”的話語,交織在一起,迅速將那點愧疚碾得粉碎。
“是你們逼我的……是你們先不管我的……”她在心里瘋狂地為自己開脫,仿佛這樣就能減輕偷竊的罪惡感。她數了五十塊錢,像是攥住了逃離現狀、奔向“新生活”的船票。
她沒有再猶豫,將錢塞進貼身的衣兜里,提起那個小小的帆布包,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承載了她無數委屈和淚水的家,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這一次,她沒有絲毫留戀。
她按照周國棟給的地址,找到了那個位于城南大雜院里、狹小陰暗的出租屋。周國棟看著她帶來的帆布包,以及她最終咬牙拿出來“支援”他的三十塊錢,臉上露出了滿意的、深不可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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