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哭!”賈東旭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色厲內荏的煩躁,“你哥在外面受了這么大委屈,吃了這么大苦頭,你爹媽在這兒愁得不行,你倒好,不聲不響蹲那兒掉金豆子!是嫌咱家還不夠晦氣嗎?啊?!”
小當被這突如其來的呵斥嚇得一哆嗦,手里的碗差點沒端穩,粥晃蕩出來幾滴落在她洗得發白的褲子上。
秦淮茹也被丈夫這通火氣驚了一下,暫時止住了對棒梗的哭泣,下意識地想替小當說句話:“東旭,你……”
“你什么你!”賈東旭的怒氣似乎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你看看她那個樣子!家里都這樣了,還添亂!聲音更加嚴厲,“還不趕緊拾掇拾掇吃飯!吃飽了該干嘛干嘛去,杵在這兒招人煩!”
小當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眼淚流得更兇了,卻死死咬著牙,不敢發出一絲聲音。她猛地低下頭,把臉埋得更深,仿佛想把自己藏進那道墻角的陰影里。巨大的羞辱感和不被理解的委屈讓她渾身冰涼,她胡亂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臉,抓起那個變形的窩頭,幾乎是梗著脖子,幾口就把它塞進了嘴里,用力地咀嚼著,混合著淚水的咸澀和窩頭的干硬,噎得她胸口發疼。她機械地吞咽著,只想快點離開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秦淮茹看著女兒那樣子,心里也揪了一下,但眼下棒梗的事更大,丈夫又正在氣頭上,她嘴唇動了動,終究沒再吭聲,只是疲憊地嘆了口氣,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棒梗身上,低聲哄著:“棒梗,起來好歹喝口粥……”
晚飯就在這種冰冷壓抑的氣氛中草草結束。棒梗勉強坐起來喝了幾口粥就又躺下了,背對著所有人。小當飛快地收拾了碗筷,逃也似的躲到外屋灶臺邊去洗刷,動作麻利卻透著一種麻木的僵硬。
夜深了。四合院里早已安靜下來,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模糊的狗吠。棒梗似乎已經睡熟,發出不均勻的鼾聲。小當也蜷縮在屬于她的窄小床鋪上,背對著父母的方向,一動不動,不知是否睡著。
里屋炕上,秦淮茹卻翻來覆去烙餅一樣。賈東旭也沒睡意,睜著眼睛盯著黑暗的房頂。
“東旭,”秦淮茹終于忍不住,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極低,唯恐驚動了棒梗,“你……你明天去見領導,說讓棒梗頂崗的事兒……有幾分把握?”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僥幸和渺茫的希望,“棒梗他……他戶口是農村的,這……這真能行嗎?政策不是說不讓頂替嗎?”
黑暗中,賈東旭沉默了許久,才長長地、沉重地嘆了口氣。那嘆息聲仿佛有千斤重,壓得秦淮茹心頭一沉。
“我知道政策……是不允許。”賈東旭的聲音干澀沙啞,充滿了無奈,“農村戶口頂城里工位?難,太難了。后勤倉庫的裝卸工那也是正經國營廠的崗位,多少人盯著呢。只能先去試試看”
“那你還……”秦淮茹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又怕吵醒兒子,趕緊憋了回去。
“那我能怎么辦?!”賈東旭的聲音陡然激動了一下,又馬上壓下來,帶著一種走投無路的悲愴,“看著他像條野狗一樣去街上跟人搶活?看著他今天挨打明天進派出所?看著他……看著他心氣兒都沒了?他都二十多了啊!”他喘了口氣,像是在說服自己,也像是在說服妻子,“廠里領導……總得講講情面吧?我賈東旭在廠里干了小半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廠里總不能一點情分不講?總得……總得給孩子一條能活下去的路吧?哪怕……哪怕不是正式工,就當個臨時工?總比在街上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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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聲音里充滿了疲憊和一種近乎哀求的堅持:“試試吧,淮茹。不管多難,總得去試這一回。哪怕……哪怕碰得頭破血流,也算給棒梗一個交代,給我自己一個交代。讓他知道,他爸……不是一點用都沒有。總得……給他個盼頭,給他個希望啊。”
秦淮茹聽著丈夫的話,黑暗中淚水無聲地流淌下來。她明白丈夫的無奈和那渺茫的一絲堅持。這哪里是希望,這分明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絕望掙扎。她伸出手,摸索著握住了賈東旭粗糙冰涼的手,緊緊地攥住,仿佛那是狂風暴雨中唯一的浮木。
“嗯……去試試,去試試……”她喃喃地說著,聲音哽咽,更像是在安慰自己,“老天爺……總該開開眼吧……”
黑暗中,夫妻倆的手緊緊交握著,卻都感覺不到絲毫暖意。沉重的現實像冰冷的潮水,無聲地漫過土炕,浸透了這間狹小破敗的屋子。而那被寄予了“希望”的未來,也如同窗外的夜色一般,濃稠得化不開,看不到一絲光亮。
墻角的小床上,本該睡熟的小當,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淚水無聲地浸濕了枕巾。父親那番充滿絕望的“希望”之語,母親壓抑的啜泣,像針一樣扎在她心上。她蜷縮得更緊,小小的身體在黑暗中微微顫抖。這個家,像一艘到處漏水的破船,每個人都緊緊抓住自己那根脆弱的稻草,而她,連一根稻草都沒有。冰冷的絕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籠罩了這個敏感而早熟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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