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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局長聞，緊繃的下頜線似乎松動了微不可察的一絲，他點了點頭：“哦，在內蒙古……那就-->>好，那就好。后方安穩，技術崗位更是保障核心。”他沉吟了片刻，目光重新聚焦在李成鋼臉上，那眼神不再是單純的關切，而是帶著一種深沉的探究和回憶：“成鋼啊，”他的聲音低沉了幾分，“我記得……前兩年秋天，你為了思瑾當兵的事，四處奔走，最后定下去向的時候，我特意來找過你一次，問你怎么去當個兵還想那么多。當時你說……優先考慮空軍、海軍，實在沒辦法才考慮陸軍，最后是機緣巧合去了總參。那時候……”賴局長的眼神銳利起來，仿佛要穿透表象，“你是不是……就已經看出點什么苗頭來了？預感到南邊……不太平？”

站在一旁的簡寧聽得有些茫然，忍不住脫口而出，聲音里還帶著未散的哽咽：“當兵……去部隊還分這個？海軍空軍不是服役時間更長嗎，陸軍不好嗎？”她完全不明白李成鋼當初的“考量”。

李成鋼心里猛地一緊，趕緊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了簡寧繼續發問。賴局長這話問得極其尖銳！他心里念頭飛轉：賴局戰爭年代當過營長的人，心思縝密，眼光毒辣，自己當初那點未雨綢繆、規避風險的小心思，恐怕早就被他不動聲色地看在眼里了。此刻若再完全否認，不僅顯得虛偽，更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他深吸一口氣，迎著賴局長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審視目光，斟酌著詞句，盡量讓解釋聽起來既有預見性又符合常理：

“賴局，”他的語氣坦誠而又帶著一絲沉重，“以您的眼光和閱歷，我要是說我那時候純粹是瞎琢磨，一點影子都沒瞧見，那是在哄您，也是對您不尊重。”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整理紛亂的思緒，“其實就是多看報紙，多聽廣播，多留意點國際形勢。黎筍上臺后，政策風向轉得太陡峭了，全面倒向毛熊，邊境上他們小動作不斷，驅趕華僑、制造摩擦，一天比一天囂張。我就琢磨著，這架勢……跟前些年咱們對印度自衛反擊戰之前的氣氛，有點像！國家的主權和尊嚴不容挑釁，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必須保護。我就想啊，萬一……我是說萬一局勢真的惡化，國家需要再次出手教訓一下那些不安分的鄰居，那咱們的鐵拳砸下去的時候，陸軍，尤其是步兵部隊，肯定是沖在最前面的那個拳頭，最容易磕著碰著。”他抬眼，目光坦誠地看著賴局長，“所以當時就存了個私心，想著如果能讓孩子去海軍、空軍，或者像總參這樣的機關直屬單位，相對而，可能……位置靠后一點，離直接的槍林彈雨，稍微遠那么一點點，做父母的心里，也能稍微安穩一點點。”他最后一句，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作為父親的憂慮。

賴局長靜靜地聽著，目光在李成鋼臉上停留了足足有十幾秒，那眼神里有贊許，有“果然如此”的了然，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他緩緩點了點頭，語氣帶著感慨：“我早就說過，你這個家伙啊，腦子轉得快，眼光放得長遠，心思比誰都縝密。可惜了，你這本事，要是早年在部隊，在司令部當個作戰參謀，那絕對是塊好料！”他拍了拍李成鋼的肩膀，力道很重，帶著十足的肯定。

李成鋼被夸得有些局促，只能陪著笑，連聲說著“賴局過獎了”，不知該怎么接話。

“好了，既然思瑾那丫頭沒事，我也就放心了。”賴局長擺擺手，臉上的神情瞬間重新凝結，變得凝重而嚴肅，“我過來，是有緊要任務交給你。”他轉向李成鋼，目光如炬，語氣不容置疑：

“你立刻負責，組織人手，全面排查統計咱們分局所有干警、職工家庭情況！重點排查有沒有子女或者直系親屬目前正在部隊服役，并且——這次是關鍵——其所在部隊存在調動至南疆前線、或可能直接參與這場自衛反擊作戰的風險！把名單給我詳細、準確地列出來！姓名、與干警職工的關系、服役部隊番號（如果家屬知曉）、具體職務（如果知曉）、精確的家庭住址！一個都不能漏！一個都不能錯！”

賴局長聲音低沉，卻字字千鈞：“統計匯總后，立刻、馬上把名單交給我本人！這是政治任務！”他強調著，眼中閃爍著不容置疑的決心，“到時候，分局班子成員要親自帶隊，挨家挨戶上門！去關懷、去慰問、去解決實際困難！要讓前線浴血奮戰的將士們知道，他們的父母、妻兒、兄弟姐妹在后方，有組織在！有我們在照顧著！讓他們沒有后顧之憂，安心打仗，狠狠打擊侵略者！保衛咱們的國家！這件事，必須你親自抓，親自把關！要快！要準！要體現組織的關懷和力量！”

“是！賴局！我完全明白！保證完成任務！”李成鋼猛地挺直胸膛，神情肅然，聲音洪亮地應答道。一股沉甸甸的責任感瞬間壓上肩頭。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份名單，這關乎著前方戰士的軍心士氣，關乎著后方多個家庭的悲喜憂懼，更關乎著組織能否將那份莊重的承諾——“保家衛國，后方有我”——真正地、溫暖地傳遞到每一個牽掛前線的心坎上。

賴局長又溫安慰了簡寧幾句，讓她放寬心，這才轉身，步履沉重地離開了辦公室。厚重的木門輕輕合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也將一份無形的壓力留在了狹小的空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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