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解放被父親的激動感染,眼睛也亮了起來,用力點點頭:“嗯!爹!”
李成鋼安靜地看著這一幕。閻埠貴那瞬間爆發的狂喜和迅速恢復的算計勁兒,盡收眼底。趙鐵柱的消息,他也聽清了。搬運隊和原料堆場的活兒,又苦又累,掙得也少,但對于閻解放這樣的待業青年,確實是個難得的。
只是,閻埠貴這副認定“知道消息就等于拿到名額”的架勢,讓他心里再次搖頭。軋鋼廠臨時工指標就那么幾個,盯著的人何止閻解放一個?閻埠貴那點自以為是的“搶占先機”,在真正的人情關系和現實競爭面前,怕是沒什么用。更何況,以閻埠貴那摳門到骨頭里的性格,他能為了兒子這份“苦力”工作,真正舍得下本錢去疏通嗎?李成鋼對此深表懷疑。
他沒有作聲,只是重新拿起那份《北京晚報》,擋住了自己的視線。而在閻家,閻埠貴正翻箱倒柜給兒子找衣服,嘴里不停地囑咐著,仿佛明天就能看到兒子穿上軋鋼廠那身沾滿油污的工裝。
星期五,凌晨四點剛過。天還黑沉沉的,四合院里一片寂靜,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隱約的狗吠。閻家小屋的燈卻早早亮了起來。
閻埠貴幾乎一夜沒合眼,渾濁的眼睛里滿是血絲,卻閃爍著一種近乎神經質的亢奮光芒。他像上了發條一樣,不停地催促著還有些睡眼惺忪的閻解放:“快!動作麻利點!
把那件洗得發白的舊工裝穿上!臉洗干凈!頭發……頭發再沾點水捋捋!精神頭拿出來!”他恨不得把兒子打扮得如同要去相親。“記住!到了地方,少說話,低著頭,人家叫你干啥就干啥,拿出十二分力氣!這可是你翻身的機會!能不能吃端上鐵飯碗,就看今天了!”
閻解放被老爹的低氣壓和緊迫感弄得越發緊張,笨手笨腳地穿著衣服。
“爹……這、這天還沒亮呢……”閻解放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你懂什么!”閻埠貴壓低聲音呵斥道,“趙鐵柱說得對,名額就那么幾個!去晚了,黃花菜都涼了!咱們得搶頭一波!這叫搶占先機!”他從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兩張皺巴巴的、帶著體溫的糧票,塞到閻解放手里,“餓著肚子怎么干活?路過早點鋪,買倆窩頭墊巴墊巴。”這已經是閻埠貴能做出的最大“投資”了。
父子倆如同做賊一般,躡手躡腳地推開吱呀作響的房門,消失在四合院黎明前最深沉的夜色里。
李成鋼晚上局里有急事下半夜去了了一趟,騎著自行車路過軋鋼廠門頭,天邊才剛泛起一絲魚肚白。他習慣性地掃視著安靜的街道,卻意外地發現在通往軋鋼廠勞資科那條路的拐角處,已經排起了長長短短的隊伍。人影憧憧,大多是和閻解放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也有一些面相滄桑、一看就是常年做苦力的壯年漢子。他們沉默地站著,跺著腳驅散凌晨的寒氣,眼神里交織著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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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蜿蜒,氣氛壓抑。李成鋼銳利的職業眼光掃過人群,眉頭微微一皺。他看到了幾個熟面孔——是附近幾個胡同里出了名的“混混”,平日里游手好閑,偷雞摸狗的事兒沒少干。其中一個綽號“刀疤”的,正斜叼著煙卷,眼神不善地打量著排在他前面的幾個老實巴交的農村小伙。這些人出現在這里,顯然不是真心來找苦力活干的。李成鋼心里咯噔一下,閻埠貴父子也在這里面?他們知道這趟水有多渾嗎?
他沒有停下,只是不動聲色地騎車駛過,直接回到了四合院。推開院門時,各家各戶也才剛剛開始一天的響動。簡寧正在廚房門口,白色的煤煙裊裊升起。窗臺上的半導體收音機已經打開了,正在播報《新聞和四九城報紙摘要》節目,播音員那字正腔圓、充滿力量感的聲音在安靜的清晨格外清晰:
“……隨著國民經濟形勢的持續好轉,全國各族人民正以無比高漲的熱情,迎接即將到來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十五周年慶典……與此同時,一個新的宏偉藍圖正在黨中央的領導下醞釀規劃。有消息人士透露,中央正在研究制定發展國民經濟的第三個五年計劃,將更加注重基礎工業建設和國防科技的發展,為把我國建設成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奠定堅實基礎……廣大工人階級要發揚主人翁精神,抓革命,促生產,以優異成績向國慶獻禮,并為即將到來的新階段做好準備……”
簡寧聽到動靜,回過頭:“回來了?夜里沒啥事吧?……聽三大媽說閻家爺倆天沒亮就慌慌張張出門了,說是去軋鋼廠排隊。”
“看到了。”李成鋼把車支好,語氣平淡,“門口排長龍了。”
這時,傻柱打著哈欠,端著他那個標志性的大搪瓷缸子從中院溜達出來,顯然也是被廣播聲吵醒了。他昨晚大概又從哪兒弄了點散酒喝,身上還帶著點宿醉的酒氣。他看到李成鋼,眼皮耷拉了一下,沒什么表示,兩人關系本就泛泛。但他顯然也知道了閻家的事,或者說,他知道一些更內部的消息,那股子憋不住的炫耀勁兒上來了。
他像是自自語,又像是故意說給院里早起的人聽,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飄進李成鋼和簡寧的耳朵里,帶著一種市井的精明和幸災樂禍:“哼,排吧,排吧,起個大早趕個晚集!真當那軋鋼廠的大門是那么好進的?嘁!”他啐了一口茶葉沫子,繼續對著空氣“念叨”,“搬運隊那幾副架,早讓廠里頭頭兒的七大姑八大姨給惦記上了!原料場那邊?哼,街面上那幾個有名的‘街溜子’,早有人遞過話了,說是給他們個‘改造’的機會!名額定死了!別人啊,去也是白去!純粹是陪太子讀書!傻不愣登站那兒凍一早上,圖個啥?”
傻柱的話像一陣帶著冰碴子的陰風,瞬間刮過了清晨的院落。在李成鋼這個公安面前,他這點分寸還是有的,但“街溜子”、“有人遞話”、“名額定死了”這幾個詞,已經足夠勾勒出水面下的骯臟交易和潛規則。
簡寧生爐子的手頓住了,擔憂地看向李成鋼。李成鋼臉上沒什么表情,他剛才在隊伍里看到那幾個面孔時的就有預感,被傻柱這市井的、帶著骯臟現實的消息印證了。名額內定,關系橫行——這并不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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