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指著河邊一個被雜草掩蓋的洞口,“我在這里等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趙信拍了拍蒙毅的肩膀,沒有說話,彎腰鉆進了洞口。洞口狹窄,僅容一人通過,里面漆黑一片,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霉味和淤泥的腥氣。趙信點燃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前方的水道
——
水道寬約三尺,水深及腰,水底的淤泥沒過腳踝,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
他深吸一口氣,彎腰前行,火折子的光芒在潮濕的空氣中搖曳,映照出水道壁上斑駁的青苔。走了大約一刻鐘,前方突然傳來
“滴答”
的水聲,緊接著,一道黑影從頭頂的水道壁上掠過。趙信心中一緊,握緊手中的短匕,停下腳步仔細觀察
——
原來是一只夜梟,被火折子的光芒驚擾,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他松了口氣,繼續前行。又走了大約兩刻鐘,前方終于出現了一絲光亮
——
那是御花園假山入口透進來的月光。趙信心中一喜,加快了腳步,來到入口處。入口被一塊石板封堵著,石板上有一道縫隙,月光正是從縫隙中透進來的。
趙信用匕首插進縫隙,用力撬動石板。石板年久失修,早已松動,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將石板推開一道足夠一人通過的縫隙。他側身鉆了出去,發現自己正處在假山內部,外面傳來禁軍巡邏的腳步聲。
他屏住呼吸,悄悄從假山的石縫中探出頭,觀察外面的情況。御花園內一片寂靜,只有幾盞燈籠掛在路邊的樹上,照亮了巡邏的路線。王常侍正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身邊站著兩名禁軍衛士,顯然是在監視他。
趙信知道,不能貿然行動。他耐心等待,直到巡邏的禁軍走遠,才趁著兩名衛士轉身的間隙,如同貍貓般躥出假山,悄無聲息地來到王常侍身后,一把捂住他的嘴,將短匕抵在他的腰間。
王常侍渾身一僵,正要掙扎,卻聽到趙信壓低的聲音:“王常侍莫怕,我是蒙恬將軍的人,有要事相告,關乎陛下安危!”
王常侍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平靜下來,輕輕點了點頭。趙信松開手,將他拉到假山后面的隱蔽處。
“你是誰?蒙將軍讓你來做什么?”
王常侍低聲問道,眼神警惕地看向四周。
“我叫趙信,是蒙將軍麾下衛士。”
趙信從懷中取出密信,遞給王常侍,“這是扶蘇公子寫給陛下的密信,里面詳細說明了李斯和趙高的陰謀。公子讓我務必將信交給您,再由您呈給陛下。”
王常侍接過密信,借著月光快速瀏覽,臉色越來越凝重。看完信后,他將密信緊緊攥在手中,聲音帶著憤怒:“李斯和趙高竟敢如此大膽!陛下病重,他們不僅不悉心照料,反而封鎖皇宮,意圖謀逆!”
“常侍大人,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您有辦法將信呈給陛下嗎?”
趙信急切地問道。
王常侍思索片刻,說道:“陛下現在被軟禁在長生殿,殿外全是趙高的親信。我雖然能進入長生殿伺候,但每次進去都會被嚴格搜查,根本帶不進信件。不過……
陛下身邊有個貼身的小太監,名叫小祿子,是我一手帶大的,對我忠心耿耿。我可以想辦法讓他將信藏在給陛下送藥的藥碗底部,或許能蒙混過關。”
“那就拜托常侍大人了!”
趙信松了口氣,“我在渭水河畔的排水道出口等候消息,若有陛下的旨意,還請您盡快通知我。”
王常侍點了點頭,將密信藏進袖中,整理了一下衣衫,若無其事地走出假山,回到石凳上坐下。趙信則趁著夜色,再次鉆進假山,沿著排水道返回渭水河畔。
然而,趙信剛走沒多久,兩名監視王常侍的禁軍衛士就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悄悄離開了御花園,朝著丞相府的方向跑去
——
他們根本不是皇宮的禁軍,而是李斯派來的暗探,專門監視王常侍的一舉一動。
此時,丞相府的書房內,李斯正與趙高對坐飲酒。桌上的酒杯里盛著琥珀色的美酒,卻絲毫沒有沖淡兩人臉上的陰鷙。
“蒙恬將軍府那邊有什么動靜嗎?”
李斯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問道。
趙高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們倒是安分,一整天都沒敢踏出將軍府半步。不過,我派去監視王常侍的人剛才傳來消息,蒙恬派了一個衛士,通過廢棄排水道進入了皇宮,還跟王常侍秘密接觸了。”
李斯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哦?看來他們是想通過王常侍給陛下傳遞消息。趙高,你怎么看?”
“這還不簡單?”
趙高陰惻惻地說道,“我們正好可以將計就計。等王常侍把信送進長生殿,我們就以‘私通外臣、意圖謀逆’的罪名拿下他,再順著這條線索,把蒙恬和扶蘇也牽扯進來。到時候,就算陛下醒過來,也保不住他們!”
李斯撫掌大笑:“好主意!就按你說的辦!你立刻派人去長生殿,盯著小祿子的一舉一動,只要他帶著信靠近陛下,就立刻拿下!另外,再調五百禁軍,包圍蒙恬將軍府,一旦拿到證據,就立刻動手!”
“沒問題!”
趙高站起身,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我這就去安排!今晚,就是扶蘇和蒙恬的死期!”
趙信還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他沿著排水道艱難地返回渭水河畔,遠遠就看到蒙毅在蘆葦叢中等候。
“怎么樣?信送到了嗎?”
蒙毅看到趙信,立刻迎了上去,急切地問道。
趙信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送到了,王常侍說會想辦法通過小祿子,把信藏在藥碗底部呈給陛下。我們現在只需等待消息。”
蒙毅松了口氣,拍了拍趙信的肩膀:“辛苦你了,我們先回將軍府,把情況告訴公子和將軍。”
兩人趁著夜色,悄悄返回蒙恬將軍府。書房內,扶蘇、蒙恬、陳峰三人正焦急地等待著,看到他們回來,立刻圍了上來。
趙信將過程詳細地說了一遍,當聽到王常侍有辦法將信呈給陛下時,三人臉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太好了!只要父皇看到信,就一定能明白李斯和趙高的陰謀!”
扶蘇激動地說道,連日來的壓抑終于有了一絲緩解。
陳峰卻微微皺起眉頭,心中隱隱有種不安:“事情……
會不會……
太順利了?李斯和趙高……
既然能封鎖皇宮……
肯定也會……
監視王常侍……
我們……
不能掉以輕心……”
蒙恬也點了點頭:“陳峰先生說得對。我們現在雖然有了希望,但依舊不能放松戒備。蒙毅,你立刻去加強將軍府的防御,讓所有衛士做好戰斗準備,以防不測。”
蒙毅應了一聲,轉身走出書房。扶蘇看著案上的輿圖,心中充滿了期待,又帶著一絲擔憂。他不知道,此刻皇宮內,一場針對王常侍和小祿子的陷阱,已經悄然布下。
長生殿內,燈火昏暗。秦始皇躺在床上,臉色蠟黃,呼吸微弱,雙眼緊閉,顯然仍在昏迷中。小祿子端著藥碗,小心翼翼地走進殿內,藥碗底部貼著一張折疊的密信
——
這是王常侍剛剛偷偷交給她的。
她走到床邊,正要將藥碗遞給守在床邊的宮女,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趙高帶著幾名禁軍衛士沖了進來,厲聲喊道:“拿下她!她身上藏有謀逆密信!”
小祿子臉色瞬間慘白,手中的藥碗
“哐當”
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密信從藥碗底部掉了出來,飄落在地上。
趙高彎腰撿起密信,打開一看,臉上露出了陰狠的笑容:“果然有密信!王常侍勾結外臣,意圖謀逆,證據確鑿!來人,去把王常侍抓起來,另外,立刻包圍蒙恬將軍府,捉拿扶蘇、蒙恬、蒙毅三人!”
禁軍衛士齊聲應道,轉身沖出殿外。長生殿內,只剩下趙高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秦始皇,以及嚇得渾身發抖的小祿子。趙高看著秦始皇,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陛下,您就安心地睡吧,大秦的未來,就交給我和李丞相了。”
而此刻,蒙恬將軍府外,五百名禁軍已經悄悄包圍了府邸,手中的長槍在月光下閃著冷冽的光芒。一場突如其來的危機,正朝著扶蘇、蒙恬、陳峰三人襲來。他們能否躲過這場劫難?王常侍和小祿子的命運又將如何?秦始皇能否在關鍵時刻醒來?所有的疑問,都懸在了咸陽城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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