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靠在旗桿上,手指死死摳住鐵皮邊緣。
風從西邊吹過來,帶著一股子悶味,像夏天沒蓋蓋的餿飯。
他盯著那條掛在信號塔上的破布條,動了。
不是自然飄,是斜著往上卷了一下,又落回去。
“老王!”他啞著嗓子喊,“主塔通風口還能開嗎?”
耳機里噼啪響了兩聲,王大錘的聲音擠出來:“外殼都炸了,只剩個架子。”
“把朝西的全打開,最大功率。”
“你瘋了吧?那邊是敵陣方向!”
“讓他們嘗嘗自己的毒。”
王大錘愣了一秒,猛地砸下控制臺最后一個能按的鍵。主塔殘骸深處傳來一陣嗡鳴,幾處斷裂的通風管道突然抖動,銹死的擋板被強行撐開,氣流倒灌,卷起地上的灰和碎紙片。
風變了。
原本貼地爬行的灰綠色霧開始回卷,像被人拽著后領拖回去。幾個正往前沖的黑袍人腳步一滯,捂住嘴咳起來。他們抬手想揮散霧氣,卻發現連護體靈氣都在發軟。
“他們也怕這玩意。”林野喘了口氣。
他低頭看自己手心,虎口那道疤已經不燙了,反而有點發麻。玉佩貼在胸口,溫熱斷斷續續,像是快沒電的暖寶寶。
但他腦子清楚。
母親筆記里寫過一句:五行逆沖,可解百穢。意思是臟東西再厲害,只要反著來一道陽火,就能燒穿毒性。
現在問題是——沒人有力氣點火。
他撕下衛衣內襯,用牙咬破右手食指,在空白符紙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符。朱砂早沒了,只能拿血混著泡面盒底刮下來的紅油渣湊合。畫完往地上一拍,借著玉佩最后一點熱意催動。
主塔廢墟里,應急廣播系統“咔”地響了一聲。
“所有人聽好。”林野聲音沙得不像話,“閉氣三息,左掌拍右肩,引火下行。”
重復三遍。
前排一個隊員剛爬起來就栽倒,聽見廣播愣了一下,照做。手拍下去的瞬間,喉嚨里那股堵著的感覺松了半分,體內像有根線被扯動,一絲微弱的熱從胸口滑到小腹。
他坐直了。
旁邊另一個昏迷的人被同伴扶起,照著指令操作,第三下拍肩時猛地咳出一口黑痰,臉色慢慢回轉。
陳隊躲在掩體后,聽見廣播直接照做。一掌拍下,體內滯澀感裂開一道縫,他立刻抓起對講機:“火力組集合!準備接應!”
蘇淺靠在冰柱上,手指還在抖。她聽見聲音,閉眼照做。三息閉氣,一掌拍下——胸口像被錘子砸了一下,但她感覺寒氣重新通了路。
她抬手,指尖凝出一點白霜。
林野看見底下有人站起來,知道法子管用。
但他不能等所有人恢復。
敵人已經開始調整陣型,幾面黑色幡旗重新舉起,風又要穩住了。
他深吸一口氣,腳下一滑,整個人順著高臺斜坡往下摔,滾了兩圈停在洼地邊緣。衛衣蹭滿泥灰,嘴里溢出血沫。
動作很狼狽,但位置剛好。
他背對敵陣,半趴在地上,一只手伸出去像是想撐起來,又失敗了。像個徹底廢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