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口的鐵格被掀開,林野沒動,只是把酸辣粉盒往懷里收了收。頭頂的光暈晃了兩下,接著傳來一聲懶洋洋的“喲”,一個穿格子衫、頂著黑眼圈的胖子探頭進來,手里還攥著半包薯片。
“哥們兒,你擱這兒冬眠呢?”
林野瞇眼看了他兩秒,從管道里慢慢爬出來,膝蓋一軟差點跪地上。胖子一把扶住他,嘴里念叨:“哎喲我靠,這造型太狠了,保潔服配破布包,真·底層打工人既視感。”
“王大錘?”林野喘了口氣。
“如假包換。”胖子把薯片塞回兜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a4紙,“你讓我掛的社團招新單,我已經貼滿網吧、奶茶店、廁所隔間,連女寢樓下都溜了一圈。標題寫得賊唬人——‘非正常現象研究社’,報名送驅鬼符一張,現場抽獎還有機會贏通宵上網卡。”
林野扯了下嘴角:“符是我畫的,上網卡是你自費的吧?”
“那可不,我還能讓社團倒貼錢?”王大錘翻白眼,“說正事,你真要搞個玄學社團?校團委能批?”
“已經批了。”林野拍了拍外套內袋,“有人遞了申請表,名字叫蘇淺。”
王大錘愣了:“誰?”
“一個不會笑、走路像ai的轉學生。”林野把酸辣粉盒打開,確認文件還在,“現在缺的,是經費。”
“所以你打算咋整?給校長跳大神?”
“比那靠譜。”林野抬頭,“聽說教導主任有偏頭痛,三年沒治好,西醫說神經問題,中醫說肝火旺,反正誰都沒轍。”
王大錘眨眨眼:“你不會想……”
“今晚八點,空教室,驅鬼儀式。”林野把盒蓋合上,“主題是——古法調理頭部陰濁之氣。”
“你可拉倒吧,那老頭最煩封建迷信,上個月還把學生會辦的塔羅牌占卜展給斃了。”
“所以他才容易上套。”林野笑了笑,“越不信的,越怕真出事。”
***
教導主任辦公室,門縫底下塞了張黃紙,沒人注意。紙角微微卷起,像被風吹過,又像自己動了一下。
當晚七點五十五,林野站在三樓空教室門口,手里捧著個陶瓷碗,里面是泡面調料包加幾粒花椒,表面撒了層紅糖,看著像某種神秘祭品。
王大錘蹲在走廊拐角,戴著耳機:“紅外探頭已屏蔽,監控循環播放五分鐘前的走廊畫面,給你十五分鐘表演時間。”
林野點頭,推門進去。
教室燈昏,教導主任坐在前排,眉頭擰成疙瘩,額角青筋一跳一跳。他穿一身筆挺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茍,但臉色發灰,眼底烏黑。
“你說你能治?”他聲音壓著火氣。
“不是治,是清理。”林野把碗放在講臺上,點燃打火機,“您這痛,是長期積壓的負面氣場淤堵所致,西醫看不見,但能感應。”
“少來這套。”主任冷笑,“我要是信這個,早去廟里當主持了。”
林野不急,慢悠悠把調料包點著。火苗“騰”地竄起,一股辛辣味彌漫開來,混著紅糖焦香,竟有種詭異的安撫感。
“這是……南疆特制凈靈香。”他閉眼深呼吸,“能引出體內濁氣。”
主任皺眉:“這味兒怎么像麻辣燙底料?”
“秘方。”林野一臉嚴肅,“加了三味稀有藥材,市面買不到。”
他開始念咒,聲音低沉,詞兒全是現編的:“天清地寧,濁氣歸零,頭痛去,神清明——”
話音未落,突然揚手一撒。
一把辣椒粉在空中散開,借著火光形成一片赤紅粉塵云,直撲主人面門。
主任猛地后仰,本能閉眼,卻感覺眉心一燙,像是被針扎了一下,緊接著,一股悶壓已久的脹痛竟緩緩松開。
他愣住,睜開眼。
林野收手,吹滅殘火:“好了。”
“這就……完了?”
“濁氣已散。”林野把碗端走,“建議今晚早點睡,別想工作。”
主任摸了摸額頭,確實輕松了。他狐疑地看著林野:“你這……真不是心理作用?”
“您覺得呢?”林野反問。
主任沒說話,起身走了。走到門口,又停下:“明天來教務處領批條。”
林野點頭,等他走遠,才從兜里摸出一張燒了一角的符紙——引運符,剛才趁主任進門時,貼在了他公文包內襯。
***
當晚十一點,教導主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窗外安靜,可他總覺得耳邊有聲音,像是籌碼落地、骰子滾動,還有人押注時的低吼。
他猛地睜眼。
夢里,他站在地下賭場,穿著睡衣,手里攥著一疊鈔票,對面荷官冷笑:“再來一把?輸光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