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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四十八章

    雨簾從飛檐落下,擊打著芭蕉葉,在夜色中發出清脆聲響。蘭花苑西廂的庭院里,五彩斑斕的錦鯉時而躍出水面;小麻雀站在亭子扶手上,借著壹盞青燈,認真看著下面等待投食的魚兒。鐘離玖玖端坐在石亭中,盛裝打扮,身上的水藍長裙整理得壹絲不茍,身旁還放著壹個小食盒,里面裝的是偷偷做的點心。畢竟許不令子時過來,都大半夜了,若是餓了的話,跑到湖邊水榭去找吃的,肯定會驚動其他人。鐘離玖玖天剛黑便跑過來,顯然過來得有點早,坐了太久,身上發酸,轉身趴在了圍欄上,把瓷碗里的魚食,灑進水里,然后攤開手掌,喂給小麻雀兩顆,笑瞇瞇道:“鳥鳥,妳說許不令,是不是更喜歡我壹點?他肯定是要在樓船上忙很久,大半夜偷偷爬起來過來找我,怕寧玉合吃醋,才給我偷偷留紙條。”“嘰喳——”小麻雀叫了兩聲,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鐘離玖玖展顏壹笑,臉兒微紅,還有點害羞:“其實沒必要這樣,都嫁給他了,老夫老妻的,弄這些讓寧玉合曉得,還不知道怎么說他……”“嘰嘰——”“應該的?唉,妳別這么說,壹碗水要端平,他有這個心意就足夠了,我不介意的。”鳥:我說啥了我??鐘離玖玖嘴角彎彎,摸著圓滾滾的小麻雀,繼續自說自話。小麻雀有點生無可戀,覺得自個的主子成了親,腦殼都變傻了,但有些話,鳥鳥不能說,也說不出來,只能跳到了鐘離玖玖的肩膀上,用毛茸茸的腦袋磨蹭臉頰,陪著她度過這有些難熬的等待時光。時間壹點點過去,春雨偶爾小壹些,又大壹些。莊子其他地方的燈火逐漸熄滅,整個世界慢慢只剩下雨聲,連池塘里的魚兒都好似吃飽了,逐漸失去了蹤跡。鐘離玖玖自說自話,不知持續了多久,腦袋微微點了下,又馬上清醒過來,重新坐好,還從袖子里取出小鏡子,確定參瞌睡的時候沒把妝容弄花后,才繼續認真等著。就這么等啊等,等啊等。時間過得很慢,又好像很快,不知到了子時沒有,也有可能已經過去了。鐘離玖玖臉上的期待沒變,但眼底漸漸有了些失落,她輕輕蹙起眉兒,拿出懷里的小紙條看了眼,眼神暗轉,忽然覺得不對……寧玉合怎么這么安靜?難不成……鐘離玖玖總算察覺到不對勁兒,猛地站起身,可剛準備擡步,又坐下了。畢竟,若相公真來了,她走了,多不好。鐘離玖玖抿了抿嘴,把已經蹲在圍欄上睡著的小麻雀搖醒,輕聲道:“鳥鳥,妳去看看寧玉合在做什么。”小麻雀睡眼惺忪地展翅而起,搖搖晃晃的沿著廊道飛了出去,不過片刻后,便如同利箭似得的飛回來,在鐘離玖玖身前懸停,嘰嘰喳喳叫了兩聲。鐘離玖玖臉色微微壹沈,瞬間想清楚了原委。但相較于被寧玉合戲弄的惱火,鐘離玖玖心里更多的是失落。“這個臭道姑……”鐘離玖玖低聲說了句,卻沒什么力氣,提著裝有點心的食盒,轉身想離開石亭。可鐘離玖玖剛轉身,石亭上面就落下了壹道人影,正好落在面前,也不知是不是落地不穩,還踉蹌了下,說了句:“哎呦我去……”“相公?”鐘離玖玖壹愣,擡眼看去,卻見許不令穿著壹襲白袍,上面全是雨水都濕透了,頭發也貼在臉上,看起來有點狼狽,不過俊朗的容顏絲毫未改,就是臉有點發白。鐘離玖玖眼底的情緒霎時間煙消云散,眉眼彎彎滿是笑意,連忙跑到跟前攙扶著許不令,驚喜道:“相公,妳怎么來了?怎么淋成這樣?”許不令大口喘著氣,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呵呵笑道:“不是說了讓妳等我嘛。剛才在船上忙得有點久,本來想等雨小點再出發,不曾想雨越來越大,就直接跑過來了,剛好子時,沒讓妳久等吧?”“我……我也剛到,妳還挺準時的。”鐘離玖玖眸子里有點心疼,連忙把許不令拉到涼亭里坐下,擡手解開許不令沾滿雨水的袍子,從懷里掏出手絹,擦拭許不令的臉頰,柔聲道:“雨大就別過來了嘛,明天不是壹樣的,我又不急這壹下。”“答應好的事情,怎么能失約。”許不令整理了下頭發,從腰后取下壹個小包,里面裝著壹個精致的木盒,他把木盒打開,柔聲道:“妳肯定老早就過來了,下午沒吃飯吧?這是岳陽樓的大廚做的糕點,剛剛買的,嘗嘗味道怎么樣。”鐘離玖玖眨了眨眼睛,抿嘴壹笑:“我準備的有呢,想等妳壹塊吃的。”她擡手接過小食盒,拿起壹塊豆沙糕,放進嘴里咬了口,瞄了許不令壹眼,又低頭笑了下。傻媳婦……許不令輕輕嘆了聲,把玖玖的食盒拿過來,取出里面的糕點,也吃了起來。兩個人并排坐在石亭里,只是吃東西,場面挺溫馨。只是鐘離玖玖吃了幾口后,舔了舔嘴唇,偏頭望向了另壹側,擡手用袖子抹了下眼睛。“玖玖?”許不令察覺不對,心中壹慌,放下食盒,坐在了另壹側,擡眼看去,卻見鐘離玖玖不知何時,狐貍般的雙眸變得紅紅的,帶著些許水霧。“怎么哭了?不就吃塊糕點嗎,很難吃嗎?”“沒有,好吃的……”鐘離玖玖低下頭去,似是不想讓許不令看她落淚的模樣,勉強勾起壹絲微笑,輕聲道:“相公方才和玉合在壹塊吧?”許不令表情微僵,張了張嘴:“我……嗯……”“沒什么的。”鐘離玖玖低著頭,咬了壹小口豆沙糕,聲音軟糯:“我都嫁給妳了,寨子也回不去了,從今以后都是妳的人,妳給我什么,我就拿著什么,不給我的,我不能去搶,這是大戶人家的規矩嘛……”許不令眼神微急,擡手摟著玖玖的肩膀:“誒,怎么說起這個了?”鐘離玖玖低著頭,含著糕點,聲音稍顯硬咽:“我出身不好,本就比不上其他姑娘,她們要么是門閥大族,要么是江湖世家,我就是個南越山溝溝里的貧賤女子,相公對我這么好,我已經滿足了……”“玖玖……”“我也就會壹些小醫術,在宅子里面,本來就是妹妹。湘兒她們想養生駐顏,都不用開口,我自己都會貼過去,連月奴她們的都得準備好,生怕虧待了誰。小婉身體不好,我千里迢迢陪著妳跑回來,妳下去休息了,我還守在小婉跟前,因為相公相信我。紅鸞有喜了,我十二個時辰,沒有壹刻鐘不待在附近,哪怕三更半夜,紅鸞咳嗽壹聲,我都會馬上過去,因為家里的姐姐們都信得過我。我就怕呀,有壹天出了岔子,相公和姐姐們,忽然覺得我沒用了,我本就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到時候誰能給我說句好話?所以我自己得識趣。妳遠游歸來,所有姑娘都慰問了壹遍,沒到我這里來,我心里也不計較,畢竟妳身體也不是鐵打的,不重要的人可以先放壹放……”許不令頭皮發麻,抱著玖玖,旁邊擦去眼角的淚珠兒:“什么不重要,妳是我明媒正娶的第壹個媳婦,婚書上蓋著傳國玉璽……”“妳別騙我了,我知道輕重。所以姑娘都見完了,妳身上有幾個姑娘的味道我都分得清,最后才到我這里來……”“也不是最后,楚楚那里還沒來得及去呢……”“也是啊,我和楚楚,都是南越來的蠻夷女子,放在最后,也是應該的。”“……”許不令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小麻雀站在旁邊,瞧見玖玖梨花帶雨,也有點心疼,“喳喳——”叫了兩聲,明顯在說“妳快哄啊妳!”。許不令把玖玖的手按下來,認真道:“玖玖,我哪有什么先后,這不看順不順路嘛。我就壹個人,也沒法同時見,來回跑兩趟,剛好把妳落在后面了。”鐘離玖玖硬咽了下,眼神委屈:“我不信,妳就是故意的。我好欺負嘛,對妳聽計從的,不像寧玉合,會鬧會搶,她跑去找妳了,我還得老老實實等在這里,免得紅鸞需要的時候我不在。”許不令握著玖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天地良心,我怎么可能故意分先后,更不會把妳落后面……”鐘離玖玖抿著嘴,眸子里水汪汪的,眼看就要哭了:“我在妳心里,既然不是最后面,那我排第幾?”“我向來壹視同仁……”“妳就會拿這話騙人,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老幺,沒明說,但我干著老幺的事兒,受著老幺的委屈,妳心里肯定也是這么想的。”“我……”許不令無可奈何,坐近幾分,柔聲道:“妳是老大,第壹個簽婚書拜堂,肯定是老大。”“……”鐘離玖玖眼前壹亮,擡起頭來:“真噠?”??!許不令眉頭壹皺。鐘離玖玖驚喜的表情壹凝,連忙低下頭,做出委屈幽怨模樣:“我其實不計較這些……呀呀呀——相公我錯了……”許不令方才是真被玖玖嚇壞了,他微瞇著眼,把玖玖拉過來摁在膝上,擡起手來就“啪啪——”拍了兩下:“連相公都敢戲弄?忘記家法了是吧?”鐘離玖玖臉上的幽怨煙消云散,變成了委屈討饒,吃疼地皺著眉兒:“我就隨便說說嘛。寧玉合那臭道姑戲弄我,妳還包庇她,我都沒說什么。”許不令把水藍裙擺撩起來,在白白的大團兒上又拍了下:“我怎么能叫包庇,我都準時來了,這不是怕妳們倆吵架嘛。”“知道啦,妳準時來,我就很高興了。”鐘離玖玖趴在許不令腿上,反手握住許不令的手腕,討饒道:“我知錯了,相公消消氣。”許不令也沒生氣,把玖玖抱起來,擡手在臉上捏了捏:“知錯就好,以后不許這么嚇唬人了,都這么鬧,我得把自己劈成十幾塊。”鐘離玖玖笑瞇瞇點頭:“好啦好啦,我就開個玩笑,知道相公不是厚此薄彼的人,而且壹既出駟馬難追,說我是老大我就是老大,我也不和別人炫耀這個。”許不令臉色壹板,嚴肅道:“不行,妳叫玖玖,排行老九多順口。”鐘離玖玖眼神委屈,抱著許不令的脖子晃了晃:“哪有這么算的,難不成我還得改名‘鐘離壹壹’?”“依依是小麻雀的名字。”小麻雀昂首挺胸,喳喳叫了聲,當是在說“看到了吧?誰是正宮壹目了然。”鐘離玖玖知道許不令的心意,也只是隨便鬧鬧調節氣氛罷了,見許不令神色稍顯疲憊,也不磨人了,當下做出‘妳說什么就是什么,誰讓妳的當家的’的委屈模樣,點頭道:“唉,罷了,反正我拿妳沒辦法。忙活兩天,累了吧?天這么晚了,早點休息,我和寧玉合可不壹樣,才不會纏著妳索取無度亂來。”許不令微微瞇眼:“說了壹視同仁,就壹視同仁。就差妳和楚楚,怎么能漏了?”鐘離玖玖真擔心許不令的身體,搖頭道:“妳臉都白了,我不急這壹時半會。”“不行,今天妳我肯定得趴下壹個,不然妳明天肯定說我偏心。”許不令站起身來,把玖玖摁著在了涼亭的廊柱上,撈起了腿。鐘離玖玖瞧見許不令滿臉兇神惡煞,壹副要教訓媳婦的模樣,心里有點心虛了,連忙道:“我方才真是開玩笑隨便說說,沒覺得妳偏心。真要來,也不能在這兒啊,咱們回房……”許不令眼神微瞇:“連相公都敢戲弄,不讓妳長長記性,以后還怎么振夫綱,就在這里,給我站好了!”“相公,妳……嗚——妳慢點……啊——”……時急時緩的聲響,從蘭花苑的雨夜中響起。從羞羞怯怯,變成語無倫次,很快又變成哭哭啼啼。小麻雀站在圍欄上,認真看著主子受刑,滿眼都是‘讓妳皮,被收拾了吧’的小模樣。看了片刻,可能是擔心動作太大,把涼亭給弄塌了,小麻雀飛到了廊道里蹲著,這壹看,就看到了東方發白……------天色大亮,山莊里的丫環們早早起床,在臨湖水榭里面走動。陸紅鸞走出房間,看著露臺外煙波繚繞,稍顯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眼中帶著三分倦意。寧玉合就住在隔壁,正在屋檐下打坐,察覺陸紅鸞起來了,從圍墻上躍了過來,落在了露臺上,溫婉壹笑:“紅鸞,起這么早?”陸紅鸞抿了抿嘴,左右看了下,見丫環都離得比較遠,便湊到了寧玉合跟前,柔聲詢問:“玉合,令兒昨晚上是不是回來了?我聽見玖玖在莊子后面,亂叫了半晚上,還以為她做噩夢了呢,本想過去看看,最后還是算了。”寧玉合自然明白陸紅鸞的意思,表情稍顯古怪:“是啊,玖玖壹直都這樣,嗓門大,我待會去說她壹句。”陸紅鸞好久沒和許不令親熱,心里面肯定癢癢,眸子里也酸酸的,不過她摸了摸肚子,還是幽然道:“算了,別說了,聲音大點也沒啥,宅子里有點動靜,總比靜悄悄的好。玉合妳倒是挺安靜的。”寧玉合可不敢把昨晚連船都弄翻的事兒說出去,臉色微紅地笑了下:“令兒有分寸,就是玖玖有點調皮,才這么收拾她。”“唉,玖玖今天估計起不來了。”“聽陣仗,恐怕是的……”……另壹側,蘭花苑。廂房內窗戶剛剛撐開,小麻雀站在屋檐下,看著瀟瀟雨幕發呆。廊道中,鐘離玖玖面色紅潤,精神頭極好,哼著小曲,端著托盤走進屋里,把廚房剛熬好的粥點放在桌上,笑瞇瞇道:“相公,吃點東西吧。”許不令站在屏風后穿戴著衣裳,眼神稍顯生無可戀,事到如今,他總算明白為什么‘只有累死的牛了’,收拾傻媳婦半晚上,弄得玖玖哭哭啼啼討饒,結果到頭來玖玖起得比他早,果然好漢也架不住娘子們輪。瞧見玖玖笑逐顏開的模樣,許不令搖了搖頭,略顯嚴肅的道:“看著妳這么體貼的份兒上,早上就不收拾妳了,不然妳今天都別想下地。”“妾身知錯了。”鐘離玖玖眉眼彎彎,含著三分春意,走到跟前幫許不令整理著衣襟:“我專門熬了點粥,補氣固元的,要是妳身子骨弄壞了,大家都沒得吃。”許不令這才滿意,男人該累得累,該補的時候也得補,他也沒拒絕玖玖的好意,和玖玖在桌邊坐下,兩個人壹起吃起了早膳……————洞庭湖畔,樓船上人多了起來,比往日活躍許多。船樓后方的露臺上,崔小婉又找來了幾個花盆,在里面種上了沿途收集來的種子。向來夜貓子的蕭湘兒,昨天睡得太早,此時也起來了,站在旁邊撐著傘,碎碎念說著些:“婉兒,妳這樣不行啊,既然把我當母后,就得講究壹些,有妳這樣把母后的腿壓著,讓妳相公欺負的嗎?”“我是晚輩,搭把手應該的。話說母后戴著尾巴真好看,就和山里修煉成精的狐貍壹樣。”“哼~妳也逃不掉,遲早變兔子精。現在身體剛好,我不為難妳,等以后啊……”“母后最疼我了,給我代勞就行了。”“我給妳代勞,誰給我代勞啊?”“綺綺啊,她是妳姐嘛。”“倒也是哈……”樓船的二層書房中,蕭綺坐在書桌前,顯然沒聽到親妹妹莫得良心的話語;因為昨天的壹番放松發泄,蕭綺氣色好了很多,處理事務的同時,還頗有興致地哼起了小曲兒。松玉芙坐在旁邊的書桌上,手持小毫記錄著各種安排,閑靜臉頰帶著三分委屈吧啦,可也不敢說什么;畢竟她年紀最小,跑進去湊熱鬧,彼此推來推去的,最后都招呼在她身上了,她總不能再推回去。正下方的房間里,祝滿枝和湘兒壹樣起得晚,哪怕醒了,也賴床不肯起來,抱著寧清夜的脖子,偷偷湊在壹起小聲交談,臉兒微微發紅,顯然是在聊昨天壹起捧著喂的‘心得’。而甲板上,陳思凝身披蓑衣,拿著斗笠走出船樓,眺望湖對面的君山島,開口道:“在船上好像也沒事,滿枝估計中午才會起來,我自己過去看看,要是滿枝找我的話,妳和她說壹聲。”鐘離楚楚走在身側,作為許家的半個主人翁,待客之道肯定不能忽視。她面帶微笑道:“陳姑娘想出去逛逛,哪里能讓妳壹個人獨行,我陪著妳壹塊去吧,這就安排護衛準備船只。”陳思凝站在甲板邊緣,婉拒道:“就幾步路,準備船太麻煩,我自己過去就行了。”“嗯?”鐘離楚楚眨了眨碧綠雙眸,有點不解,想問句‘妳準備游過去?’。只是楚楚話還沒說出口,就瞧見陳思凝戴上了斗笠,直接跳下了船沿。“呀——”鐘離楚楚嚇了壹跳,連忙跑到甲板邊緣。低頭看去,卻見壹道披著蓑衣的飄逸身影,踩著煙波繚繞的湖面,剎那間隱入了雨霧,只在湖面上留下壹連串圈圈擴散的漣漪。踏踏踏——真他娘瀟灑……鐘離楚楚本來準備陪著陳思凝去的,瞧見這陣仗,表情微微壹僵,稍顯尷尬的整理了下衣襟,當做什么都沒發生,轉身走向船樓,還若有若無的滴咕了壹句:“武功高了不起呀,我相公也會踏水而行,哼~……”鐘離楚楚自自語說了幾句,還沒走進船艙,余光卻瞧見岸邊的道路盡頭,壹輛馬車遙遙而來,夜鶯在外面駕車,正用望遠鏡看著湖面上拉風的陳思凝。“相公?”鐘離楚楚眼前壹亮,連忙轉身跑下甲板,來到了馬車前:“相公,妳昨晚不是才過去,怎么又回來了?”車廂的門打開,許不令從里面走出來,俊朗臉頰笑容親和:“玖玖需要點藥材,讓我去買些,順便給她們帶點胭脂水粉。大下雨的,妳站外面做什么,專門等我?”鐘離楚楚擡手指了指湖面:“思凝方才想去君山島逛逛,我準備陪著的,結果……相公看到了。”“呵呵……讓妳好好練武了,夜鶯都會這壹手,清夜也快了。”許不令跳下馬車,把雨傘接過來,遮在楚楚的頭頂,順著青石路面,朝遠處的集市走去。鐘離楚楚抿了抿嘴,回頭看了眼后:“不叫滿枝她們嗎?”“這個點,滿枝肯定沒起來。”“哦,也是。”鐘離楚楚微笑了下,見夜鶯沒跟上來,路上又沒人,便挽住了許不令的胳膊。鐘離楚楚出身西域,個子很高,齊許不令的鼻尖,身段兒自不用說,前凸后翹的,鼓囊囊的衣襟能和船上的大姐姐們爭鋒,在紅色長裙的勾勒下,好似壹朵在春雨中綻放的紅玫瑰。輕羅紙傘,細雨紛飛。紅衣異域佳人,依偎在白衣如雪的中原公子身旁,單是這唯美畫面,便能壓過世間任何水墨丹青。只不過,這美景也只有畫面中的兩人能彼此欣賞。許不令走出些許距離后,偏頭看向楚楚:“昨天和寶寶她們壹起的時候,妳怎么不偷偷過來?”鐘離楚楚團兒夾著許不令的胳膊,揚起臉頰,略顯羞澀:“我輩分小,去了肯定和玉芙壹樣,被幾個姐姐來回折騰。再者四個人夠多了,相公也不是鐵打的身子骨。”許不令眼含欣慰,勾起嘴角:“還是楚楚知道心疼相公,不過妳昨天沒過來,就變成最后壹個了,可別生我氣哈。”鐘離楚楚摟緊了些,臉頰靠在許不令的肩頭:“我怎么會生氣呢。自從遇見相公之后,我就知道相公體貼人,特別是體貼女人。當時我和相公不熟,還老闖禍,相公都不嫌棄幫了我那么多次,現在已經嫁給相公了,豈會因為這點小事覺得相公偏心。是老幺又如何,反正后面還有滿枝、清夜、思凝,是吧相公?”許不令呵呵笑了聲:“陳姑娘和我八字沒壹撇,這話可別亂說。”鐘離楚楚輕輕哼了壹聲:“都上船了,還能跑了不成。她可是我們南越的公主殿下,金枝玉葉、武藝又好,方方面面都比我強,相公哪里會放過。”許不令連忙搖頭:“誒,人各有長處,陳姑娘天賦過人不假,但妳也不差,妳可是當代八魁,別的不說,胸脯和腿……”鐘離楚楚連忙分開了些,用手在許不令腰上擰了下:“中原人郎情妾意,不都是斯斯文文的,相公怎么三句話不離那幾兩肉?有辱斯文的。”許不令笑容明朗,擡手摟著楚楚的腰:“楚楚妳可是西域美人,怎么變得和芙寶壹樣斯文,要野壹點。妳以前在我面前光著半個屁股在跳舞……”“哎呀~”鐘離楚楚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浪漫情調,被徹底弄沒了,臉色漲紅,把雨傘搶了過來:“相公,妳再說這些,我回去不陪妳了。”“好好,我不說了。”許不令見好就收,不再提楚楚當年年少無知的舉動。兩個人并肩而行,來到岳陽城的集市。鐘離楚楚本想直接去藥房,許不令卻改道拐入了小街,她還以為要去買胭脂,緩步跟在后面說些家常話語。可走著走著,鐘離楚楚就發現,許不令進入了壹家客棧,開了壹個房間,把門栓了起來……??鐘離楚楚站在客棧的廂房里,疑惑看著關窗戶的許不令,詢問道:“相公,我們跑這里來作甚?不是買藥嗎?”“買藥又不急,壹天的時間呢。”許不令取下窗戶的撐桿,外面街道上的雨聲和嘈雜被隔絕,房間里安靜下來。他在裝飾清雅的廂房內坐下,斜靠軟榻,勾了勾手指:“相公出了名的公平公正,昨天妳沒過來,是妳體諒相公;但相公應該做的事兒,可不能娘子體諒就免了。”“……”鐘離楚楚眨了眨雙眸,哪里不明白許不令的意思,看了看干凈舒適的房間,臉頰染上了壹抹暈紅:“相公,妳……妳還行嗎?”這還能怎么回答?男人誰會說自己不行?許不令臉色壹板,略顯不滿:“瞧不起相公?”“沒有……”鐘離楚楚綠寶石似的眸子里,竟然有點緊張的意味,左右看了看后,朝許不令走去,解開了如柳腰肢上的系帶:“那,那我上了哈……”許不令派頭擺得足,但兩天沒下床,心里肯定有點虛。他擡起手來,從懷里掏出從寶寶那里順來的腰鈴,掛在了指尖上。叮鈴鈴——銀質的鈴鐺,細長精美,光暈奪目。“楚楚,妳知道這玩意做什么的嗎?”鐘離楚楚幼年學過舞藝,自然知曉這種跳舞的小道具。她解開了紅色外裙,僅僅穿著紅色肚兜和薄褲,站在許不令面前,把腰鈴接過來:“跳舞用的,我剛好會壹些,要不要我給相公跳壹個?”許不令本就是這意思,起身湊到楚楚跟前,目光和楚楚細如凝脂的腰兒齊平,雙手繞到了楚楚腰后,系上的銀鈴。呼吸吹拂著肌膚,鐘離楚楚感覺腿都軟了,張開胳膊低頭看著許不令的動作,非但沒躲,還頗為調皮的挺腰,輕輕撞了許不令壹下。許不令臉頰觸碰薄褲的通透布料,淡淡女兒幽香撲鼻而來,被撩得差點擦槍走火。他順勢在肚子下親了壹口,才四仰八叉和大爺似的靠在了窗口的榻上:“好了,開始吧。”鐘離楚楚舞跳的很好,只是很少在人前表現罷了,前幾次給許不令跳舞,心里都太過緊張,這時候已經是老夫妻了,自然沒那么多心理壓力。鐘離楚楚稍微醞釀了下,將雙手擡起來,然后腰兒輕輕壹顫。叮鈴~叮鈴~……質地精良的銀鈴,時響時停,帶著動人的韻律鐘離楚楚身材很高挑,說盈盈壹握有點夸張,但不多壹分、不少半點,線條近乎完美,光看著就讓人心曠神怡。許不令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手指輕敲桌案,幫忙打著節拍,點頭道:“不錯,很有異域風情,要是再加匹駱駝,站在沙漠里,那就更完美了。”“我有駱駝,師父廢了好大力氣才買來,可惜弄丟了。”“沒丟,在張薄那里放著,馬上就要去江南,到時候去要,張薄要是拿不出來,送他去玉門關養駱駝。”“妳都快壹統天下了,那個張薄只要有腦子,肯定不敢虧待了駱駝。就是駱駝天天吃長白山人參,會不會胖成豬了?”“胖沒胖成豬我不知道,不過把人參當飯吃的駱駝,肯定大補。我在北齊的時候,還看到壹道名菜,叫‘烤全駝’,滿枝可想吃了,但壹烤就得好幾天,而且動靜太大……”“不行不行,妳怎么不把思凝的蛇烤了?”“阿青那么丟丟大,兩口就沒了。”“大白鵝肥啊,能吃好幾頓。”“那可是白世子……”……叮鈴——叮鈴——舞姿阿娜,身若游蛇。閑話家常間,艷麗如火的異域美人,慢慢地就跳到了榻上,跳到了白衣公子的懷里……————終于見完面了,寫的我都腿軟……648224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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