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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章 暗涌初生

    她坐下,翻開第一份名帖――是鎮國公府。目光掃過內容,她忽然停住。

    名帖末尾有一行小字:“附奠儀白銀五千兩,良田三百畝(地契隨奉)。”

    五千兩白銀不算什么,但三百畝良田的地契隨吊唁帖一同送來,這就有些蹊蹺了。按禮制,奠儀多為金銀、布帛、香燭等物,地契這類資產,通常不會在喪儀時贈送。

    除非……是別有用心。

    沈青瀾將這份名帖單獨抽出,繼續翻看。接下來幾個時辰,她查閱了百余份名帖禮單,發現其中有七份都附帶了非常規的“奠儀”――有地契、有商鋪干股、甚至有一份直接附了某鹽場三年的分紅契書。

    這些饋贈者,多是世家出身,或與世家關系密切的官員。

    她將這些名帖整理成冊,心中已有計較。這些不是普通的吊唁,而是試探,是投石問路――新帝登基,這些人想用錢財鋪路,卻又不敢明目張膽,便借喪儀之便行事。

    “沈典記。”一名小宮女在門口喚道,“周尚宮請您去一趟。”

    沈青瀾收起名冊,來到正堂。周尚宮正在與一位內侍說話,見她來了,道:“沈典記,這是司禮監的孫公公。殿下有旨,命你協助孫公公,清查內庫歷年賬冊。”

    孫公公年約五十,面白無須,笑容可掬:“沈典記,久仰。殿下吩咐,內庫賬目繁雜,需細心之人打理。聽聞沈典記精通算術,過目不忘,特請相助。”

    沈青瀾心念電轉。清查內庫賬冊――這是要摸清皇宮的家底,更是要查永和帝在位期間的收支往來。蕭景玄將此任交給她,是對她極大的信任。

    “下官定當盡力。”

    **

    接下來的三日,沈青瀾白天在尚宮局處理喪儀文書,晚上則隨孫公公清查內庫賬冊。

    內庫位于宮城東北角,是一處重兵把守的獨立院落。庫房分金銀、珍寶、綢緞、典籍等十余間,每間都有專人看守。

    賬房在庫院東廂,三間屋子堆滿了賬冊,有些已積了厚厚的灰塵。

    “這是永和元年至十年的總賬。”孫公公指著一排樟木箱子,“這是十一至二十年的。最近七年的賬冊在里間。”

    沈青瀾隨手翻開永和十二年的一本賬冊。那是父親蒙冤的那一年。

    賬目記錄得很細致:某月某日,收江南織造局貢緞五百匹;某月某日,支取白銀三萬兩用于修繕西苑;某月某日,賞賜某功臣黃金千兩……

    翻到六月時,她目光一凝。

    “六月十七,支取白玉一方,交尚功局雕琢。用途:賞。”

    寥寥數字,卻讓她心頭一跳。尚功局是負責宮廷器皿制作、珍寶雕琢的機構。永和十二年六月,正是玉璽案發前一個月。

    “孫公公,”她狀似隨意地問,“這‘白玉一方’可有明細?多大尺寸?雕刻成何物?”

    孫公公湊過來看了看:“這得查尚功局的細賬。內庫總賬只記支取,雕刻成何物、賞給何人,需查尚功局的出入記錄。”

    “尚功局的賬冊也在內庫嗎?”

    “在典籍庫。”孫公公道,“不過尚功局的賬目繁雜,要找永和十二年的記錄,怕是得費些功夫。”

    “無妨。”沈青瀾合上賬冊,“我去典籍庫查查。”

    典籍庫比賬房更大,高高的書架直抵房梁,空氣中彌漫著舊紙和樟木的味道。沈青瀾在孫公公的指引下,找到了尚功局歷年賬冊所在區域。

    永和十二年的賬冊有厚厚三大本。她搬下來,在窗邊的長案上攤開。

    一頁頁翻找,終于在第二本的中間位置,找到了對應記錄:

    “永和十二年六月二十,收內庫白玉一方,長四寸二分,寬四寸二分,厚一寸。奉旨雕蟠龍紐印。”

    “七月十五,蟠龍紐印雕成,交還內庫。”

    雕成了印!尺寸與皇帝私印相符!

    沈青瀾心跳加速,繼續往下翻。她想找到這方印之后賞賜給了誰,可翻遍整本賬冊,再無相關記錄。

    奇怪……雕成的印交還內庫后,就該有出庫記錄。若是賞賜出去,必會寫明賞賜對象、時間。

    難道這方印沒有出庫?或者……出庫記錄被人抹去了?

    她想了想,又返回內庫總賬,查找永和十二年七月的出庫記錄。果然,在七月十五之后,沒有任何關于印璽出庫的記載。

    這不合常理。

    沈青瀾將這幾處記錄抄錄下來,心中已有了猜測:永和十二年六月,永和帝命人雕了一方蟠龍紐印。七月雕成后,印沒有賞賜出去,而是留在了內庫。但后來這方印出現在了父親的書房,成了“贓物”。

    那么,是誰從內庫取走了這方印?又是誰將它放入沈府?

    能自由出入內庫的,除了皇帝本人,就只有司禮監、尚宮局、內庫管事等少數人。

    她正沉思,門外傳來腳步聲。

    “沈典記。”是玄七的聲音,“殿下召見。”

    **

    戌時三刻,養心殿東暖閣。

    這里曾是永和帝批閱奏章的地方,如今蕭景玄暫居于此。殿內陳設簡樸,唯一顯眼的是墻上掛著一幅《江山萬里圖》,據說是開國太祖御筆。

    沈青瀾進來時,蕭景玄正站在圖前沉思。他仍穿著孝服,背影挺拔卻透著疲憊。

    “殿下。”

    蕭景玄轉身,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了。坐。”

    兩人在窗下的榻上相對而坐。玄七奉上茶點后,悄聲退下,帶上了門。

    “這三日辛苦了。”蕭景玄看著她眼下的青影,“可有什么發現?”

    沈青瀾將抄錄的賬目遞上,又詳細說了自己的推測。

    蕭景玄聽完,沉默良久。

    “你的推測很有道理。”他緩緩道,“能悄無聲息從內庫取走御用之物,再放入大臣府中栽贓……此人必是宮內高層,且深得父皇信任。”

    “殿下心中可有懷疑之人?”

    蕭景玄走到書案前,抽出一卷名錄:“這是我讓玄衛暗中調查的,永和十二年在司禮監、尚宮局、內庫擔任要職的人員名單。共三十七人,其中十一人已死,八人已離宮,剩下的十八人,如今仍在宮中任職。”

    沈青瀾接過名單,目光掃過一個個名字。當看到“周惠娘”三個字時,她手指一頓。

    周惠娘――如今的尚宮周氏,永和十二年時是尚功局司制,正七品女官,負責珍寶雕琢、器皿制作。

    “周尚宮……”沈青瀾抬頭,“她當年就在尚功局,且職務與玉雕相關。”

    蕭景玄點頭:“我也注意到了她。但周惠娘在宮中二十余年,口碑一向很好,行事謹慎,從未出過大錯。永和十五年升任尚宮后,更是兢兢業業。若無確鑿證據,動她恐引非議。”

    “下官明白。”沈青瀾將名單折好收起,“此事需暗中查證。不過殿下,除了宮內之人,朝中必有人接應。否則單憑一個女官,難以構陷當朝太傅。”

    “不錯。”蕭景玄眼神轉冷,“當年的主審官是刑部尚書崔琰――德妃的叔父。副審是大理寺卿王崇――太原王氏的家主。這兩人,一個已死,一個致仕。但他們的門生故舊,如今仍在朝中。”

    他走到窗邊,望向漆黑的夜空:“青瀾,我們面對的是一張網。宮內有眼線,朝中有黨羽,宮外有世家。要撕破這張網,需從最薄弱處下手。”

    “殿下認為哪里最薄弱?”

    “人心。”蕭景玄轉身,眼中閃著銳光,“這張網靠利益維系,也必會因利益而裂。我們要做的,是找到裂縫,然后……撬開它。”

    他走回榻邊,握住沈青瀾的手:“三日后,父皇大殮。屆時百官齊聚,我會當眾宣布重審科舉案。而你要做的,是借著協理喪儀之便,觀察所有人的反應。”

    “殿下是打算打草驚蛇?”

    “是引蛇出洞。”蕭景玄唇角微揚,“有些人,你明著查他,他藏得深。但你若擺出要翻舊案的姿態,他必會慌,一慌……就會露馬腳。”

    沈青瀾明白了。這是陽謀――堂堂正正地宣布重審,看誰會跳出來反對,誰會暗中阻撓,誰會急于撇清關系。

    而那些反應異常的人,就是線索。

    “下官會留意。”她鄭重道。

    蕭景玄看著她,忽然伸手輕撫她臉頰:“青瀾,這條路會很險。你怕嗎?”

    沈青瀾迎上他的目光:“八年前沈家蒙冤時,我就已經死過一次了。如今每活一日,都是賺來的。殿下,我不怕險,只怕不能為父兄洗刷冤屈。”

    “好。”蕭景玄將她擁入懷中,“那我們就一起,把這天捅個窟窿。”

    窗外,夜色深重。宮燈在寒風中搖曳,映照著這座古老宮闕的輪廓。

    太極殿的哭聲隱約傳來,那是永和時代的余音。

    而新的時代,已在暗涌中悄然開啟。_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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