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玄接過玉佩,指尖摩挲著龍紋,神色復雜:“大哥他……竟曾有此心。”
他一直以為廢太子昏聵無能,卻不知那縱情聲色的表象下,藏著如此深的無奈與謀劃。
“殿下,當務之急是那些工匠。”沈青瀾急道,“若真被突厥帶出城,后果不堪設想!”
蕭景玄點頭:“我已知會劉振,城南十里亭設伏,不會放走一個突厥人。但觀音廟地下密室……需立刻搗毀。”
“臣妾去。”
“不,”蕭景玄按住她,“你肩傷未愈,留在府中。我已讓玄七帶人去查,很快會有消息。”
話音未落,玄七已匆匆進來:“殿下,觀音廟那邊有發現!我們找到密室入口,但里面……是空的。”
“空了?”蕭景玄眼神一凜。
“是。有打斗痕跡,還有血跡,但不見人影。”玄七道,“看痕跡,應該就在一個時辰前。”
被人搶先了一步!
沈青瀾立刻想到:“是‘影’?”
“或是泰王滅口。”蕭景玄沉思,“玄七,帶我去看看。青瀾,你隨我上朝――今日朝會,必有一場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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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太極殿。
今日朝會的氛圍比昨日更加詭異。百官列隊時,眼神交換,竊竊私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兩個人身上――泰王和靖王。
龍椅依然空置。蕭景玄端坐御階下,沈青瀾侍立一旁,肩披薄氅,掩住包扎的傷口。
泰王姍姍來遲,神色如常,甚至帶著慣有的溫潤笑意。他身后跟著王允之,還有幾位世家重臣。
“七弟早啊。”泰王含笑招呼。
“三皇兄早。”蕭景玄淡淡回應。
鐘鼓聲起,朝會開始。
照例處理了幾件無關緊要的政務后,鴻臚寺卿出列:“啟稟攝政王,突厥使團已整頓行裝,請求辰時末出城返程。按慣例,需派禮部官員相送。”
蕭景玄頷首:“準。著禮部右侍郎前往,送至十里亭即可。”
“且慢。”泰王忽然開口。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泰王緩步出列,面向百官:“諸位,突厥使團此次入京,雖未談成邊境事宜,但兩國邦交為重,禮不可廢。本王以為,當由親王親自相送,方顯鄭重。”
他轉向蕭景玄,笑容不變:“七弟攝政繁忙,不如……由本王代勞?”
這話聽著合情合理,但蕭景玄知道,他是要親自去接應那批工匠,甚至可能……與突厥另有密謀。
“三皇兄有心了。”蕭景玄不動聲色,“不過禮部相送已是慣例,皇兄身份貴重,不必勞動。”
“哎,七弟此差矣。”泰王搖頭,“正因本王身份貴重,才更該去。畢竟……昨夜城中騷亂,突厥使團受驚,本王親往安撫,也是應當。”
他把“騷亂”二字咬得極重,意有所指。
殿中頓時安靜下來。誰都知道昨夜發生了什么,但誰也不敢明說。
就在這時,殿外忽然傳來急報:“八百里加急!北疆軍報!”
又一份軍報!
驛卒沖入,跪地高舉文書:“啟稟攝政王!北疆急報!突厥金狼騎已越過邊境線三十里,陳鐵山將軍率軍迎擊,斬首兩千,但敵軍不退,仍在增兵!”
滿殿嘩然!
蕭景玄接過軍報,快速掃過,眼神驟冷。他抬頭看向泰王:“三皇兄,突厥使團尚在京中,他們的軍隊卻已犯境。你說……這是何意?”
泰王神色不變:“戰場之事,瞬息萬變。或許……是邊境將領擅自行動。”
“擅自行動?”兵部尚書劉肅怒道,“金狼騎是可汗親衛!若無王庭命令,誰敢調動?泰王殿下,突厥這是公然背信棄義,視我大燕如無物!”
泰王攤手:“劉尚書息怒。此事……還需查證。”
“查證?”蕭景玄起身,走下御階,“不必查了。傳本王令:一,即日起,關閉所有邊境互市,驅逐境內突厥商人。二,北疆各軍進入全面戰備,若突厥再進一步,可深入追擊。三……”
他停在泰王面前,一字一頓:“突厥使團,暫扣京城,無本王手令,不得離京半步。”
泰王臉色終于變了:“七弟!扣押使團,等同宣戰!此事非同小可,需奏請父皇……”
“父皇病重,朝政由本王攝理。”蕭景玄冷冷道,“三皇兄若有異議,可待父皇醒來再議。但在此前……使團,不能走。”
兩人目光相對,空氣中似有雷霆交鋒。
泰王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最終緩緩松開,強笑道:“既然七弟決意如此,本王……無話可說。”
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寒光,讓沈青瀾心頭一跳。
她知道,泰王不會善罷甘休。
朝會在壓抑中散去。百官退出時,個個面色凝重。誰都明白,扣押突厥使團意味著什么――大燕與突厥,已站在戰爭邊緣。
蕭景玄走在最后,沈青瀾緊隨其后。出了太極殿,他才低聲道:“青瀾,你立刻回府,讓玄七加強守衛。今日……恐有變故。”
“殿下呢?”
“我要去一趟驛館。”蕭景玄看向宮外,“有些話,要當面問忽爾汗。”
“太危險了!突厥使團若狗急跳墻……”
“正因如此,才更要去。”蕭景玄握了握她的手,“放心,我有準備。”
兩人分頭而行。沈青瀾走出宮門時,回頭望去,只見蕭景玄的背影在晨光中挺拔如松,正走向那暴風雨的中心。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長春宮里,太子妃王氏站在窗前,望著宮墻外的天空,喃喃自語:“來了……終于來了……”
她手中,握著一把淬了毒的匕首。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