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七推門而入,臉色凝重:“殿下,泰王府出事了。福順……死了。”
燭火猛地一跳。
沈青瀾手一顫,茶盞險些打翻。蕭景玄眼神驟冷:“怎么回事?”
“寅時二刻,泰王府后園井中發現尸體。”玄七低聲道,“是溺斃,但脖頸有淤痕,應是被人扼暈后扔進井中。發現時,尸體手中緊握著一枚銅錢。”
他從懷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
又是一枚景和通寶。與周文炳尸體旁發現的那枚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邊緣的磨損痕跡略有不同。
蕭景玄拿起銅錢,在燭光下細看,忽然冷笑:“好一個殺人滅口,好一個栽贓嫁禍。”
沈青瀾不解:“殿下何出此?”
“這枚錢是假的。”蕭景玄將銅錢扔回桌上,“景和通寶停鑄百年,存世極少。周文炳那枚是真品,邊緣磨損是長期佩戴所致。但這枚……做舊手法粗糙,銅質也不對,分明是仿造的。”
他看向玄七:“尸體是誰發現的?”
“泰王府的護衛統領,名叫張猛。”玄七道,“發現后立刻封鎖了后園,現在正在逐個審訊今夜當值的仆役。”
“張猛……”蕭景玄沉吟,“此人我記得,原是禁軍出身,三年前調任泰王府。為人耿直,但不擅權謀。泰王用他,看中的就是這份‘不擅權謀’。”
他站起身,在密室中踱步:“福順一死,線索就斷了。但對方留下這枚假銅錢,是想把水攪渾――讓我們以為,殺福順的和殺周文炳的是同一伙人。”
“可周文炳的死,不是泰王所為嗎?”沈青瀾問。
“未必。”蕭景玄搖頭,“周文炳知道科舉案內情,泰王殺他滅口,說得通。但殺福順……福順只是個灑掃仆役,就算幫我們傳遞消息,也未必知道核心機密。泰王為何要冒險在自家府中殺人,還留下這么明顯的‘證據’?”
他停下腳步,眼中閃過銳光:“除非,殺福順的另有其人。而這個人,想讓我們和泰王斗得更兇。”
沈青瀾心頭一凜:“德妃?”
“或是太子妃,或是其他藏在暗處的人。”蕭景玄走回桌案前,“這局棋,越來越復雜了。”
窗外傳來雞鳴聲,天快亮了。
玄七請示:“殿下,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三條線。”蕭景玄沉聲道,“第一,你繼續盯著泰王府,尤其是王允之和那個張猛。第二,讓劉振加強九門巡查,任何可疑人員出入,立刻上報。第三……”
他看向沈青瀾:“青瀾,今日朝會,你隨我同去。泰王定會借昨夜之事發難,我們要先發制人。”
沈青瀾鄭重點頭:“臣妾明白。”
**
辰時,太極殿。
今日朝會的氛圍格外凝重。文武百官分立兩側,竊竊私語聲不絕于耳。顯然,泰王府昨夜遇賊的消息,已經傳開了。
蕭景玄端坐御階下,著攝政王朝服,神色平靜。沈青瀾站在他身側稍后的位置,一身緋色官服,襯得面容清麗,氣度從容。
泰王姍姍來遲。他眼圈微青,顯然一夜未眠,但神色依然鎮定,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七弟,”他率先開口,“昨夜本王府中遭賊,丟失了一些重要物件。賊人熟悉府中地形,來去無蹤,只怕……是內賊所為。”
這話意有所指。殿中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蕭景玄。
蕭景玄抬眼,淡淡道:“三皇兄府中失竊,確實令人震驚。不過……皇兄說賊人熟悉地形,來去無蹤,可有證據?”
“證據?”泰王冷笑,“賊人能精準找到書房暗格,取走機密文書,這不是證據是什么?七弟,本王聽說你執掌新政司以來,清查了京城不少違建密道。不知……可曾查到通往泰王府的密道?”
赤裸裸的指控!
殿中嘩然。幾位老臣交換眼色,世家官員則面露得色。
沈青瀾上前一步,躬身道:“泰王殿下此差矣。新政司清查違建密道,是為京城治安,防患于未然。殿下府中失竊,該問責的是府中護衛,怎可無憑無據,質疑朝廷衙門?”
她不卑不亢,聲音清朗:“況且,殿下說丟失了機密文書,不知是何等機密,竟值得賊人夜闖親王府邸?若真是關乎國本的機密,殿下更該早些呈報朝廷,而不是私藏府中。”
一番話,反將一軍。
泰王臉色微變,正要反駁,蕭景玄卻已起身。
“三皇兄,”他緩步走下御階,“你府中失竊,本王深表同情。但朝堂之上,無憑無據指責朝廷命官,非親王應有之舉。不如這樣――本王奏請父皇,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會審,徹查此案。無論是賊人身份,還是丟失何物,一查便知。”
三司會審!這招狠辣。若真查起來,泰王府中的秘密,恐怕一件都藏不住。
泰王眼神閃爍,最終強笑道:“七弟重了。些許小事,何勞三司?本王……自行處理便是。”
“既是小事,皇兄又何必在朝會上提及?”蕭景玄停下腳步,與他面對面站立,“莫非……皇兄丟失的東西,見不得光?”
兩人目光相對,空氣中似有火花迸濺。
就在這時,殿外忽然傳來急報:“八百里加急!北疆軍報!”
一名風塵仆仆的驛卒沖進殿中,跪地高舉軍報:“啟稟攝政王,北疆急報!突厥大軍異動,陳鐵山將軍請命,是否主動出擊!”
滿殿皆驚。
蕭景玄接過軍報,快速掃過,臉色漸漸凝重。他抬頭看向泰王,緩緩道:“三皇兄,突厥使團還在京中,邊境大軍卻已異動。你說……這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
泰王臉色終于變了。
窗外,天色陰沉,似有驚雷將至。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