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王順,你好大的膽子。”
眾人回頭,只見靖王蕭景玄不知何時站在不遠處,一身玄色大氅,肩頭落滿雪花,面色寒如冰霜。
王順臉色一變,連忙躬身:“奴才參見靖王殿下。奴才奉太子之命……”
“太子的命令,就是讓你在宮中欺凌女官?”蕭景玄緩步走來,每一步都踏得極穩,“沈典籍是德妃娘娘身邊的人,你搜她的身,是在打德妃娘娘的臉,還是打本王的臉?”
“奴才不敢!”王順冷汗涔涔,“只是宮中失竊,奴才奉命搜查……”
“失竊?”蕭景玄冷笑,“丟了什么?何時丟的?可曾報備內務府?可有立案偵查?王順,你東宮的手,伸得未免太長了。”
王順被問得啞口無。他確實是私自行動,想趁機搜查沈青瀾,看能否找到密旨線索。
“滾。”蕭景玄一個字都不想多說。
王順咬了咬牙,終究不敢得罪靖王,只得帶人退下。
待人走遠,蕭景玄才看向沈青瀾,眼中寒意褪去,換上擔憂:“你沒事吧?”
沈青瀾搖頭,低聲道:“殿下怎么進宮了?”
“父皇醒了,召見我們。”蕭景玄走近幾步,聲音壓得極低,“青瀾,密旨的事……”
沈青瀾迅速將袖中紙條塞進他手中:“抄本。殿下快看,看完毀掉。”
蕭景玄握緊紙條,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他心頭一暖。他深深看了沈青瀾一眼,轉身往乾元殿方向走去。
走出幾步,又回頭:“青瀾,近日宮中不太平,你……萬事小心。”
“殿下也是。”
兩人對視片刻,終究各自分開。
沈青瀾看著蕭景玄的背影消失在雪幕中,心中涌起復雜情緒。剛才那一刻,他擋在她身前,像一座山。這份庇護,讓她感動,也讓她不安。
深宮之中,情意越是珍貴,就越是危險。
她轉身往怡和宮走,沒注意到,遠處假山后,一雙眼睛正冷冷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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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殿內,藥香濃重。
永和帝靠在龍榻上,面色蠟黃,眼窩深陷,但眼神依舊銳利。太子、泰王、靖王跪在榻前,三位內閣閣老侍立一側。
“朕……時日無多了。”永和帝開口,聲音虛弱卻清晰,“今日叫你們來,是要交代幾件事。”
他看向太子:“景宸,你是儲君,當以社稷為重。張謙案,你處理得如何?”
蕭景宸額頭冒汗:“兒臣……兒臣已命三司徹查,定會給朝廷一個交代。”
“交代?”永和帝冷笑,“張謙在堂上指證你貪贓枉法,你可有話說?”
“那是張謙臨死反撲,血口噴人!”蕭景宸急道,“父皇明鑒,兒臣絕無此事!”
“有無此事,查了便知。”永和帝不再看他,轉向泰王,“景文,你在江南十年,政績斐然。但朕聽說,你與當地世家往來甚密,可有此事?”
蕭景文叩首:“兒臣在江南,確實與世家有來往,但皆為公務。兒臣時刻謹記父皇教誨,絕不敢結黨營私。”
“最好如此。”永和帝的目光最后落在靖王身上,“景玄,你這些年不涉朝政,醉心詩酒,倒是逍遙。”
蕭景玄垂首:“兒臣愚鈍,不堪大任,只愿做個閑散王爺,為父皇分憂。”
“閑散王爺?”永和帝深深看了他一眼,“北疆軍情緊急,你可愿領兵出征?”
此一出,滿殿皆驚。
太子和泰王都變了臉色。北疆軍功,這是皇上在給靖王機會!
蕭景玄抬起頭,目光平靜:“若父皇有命,兒臣萬死不辭。”
“好。”永和帝點頭,“那朕就命你為北疆行軍大總管,統率三萬兵馬,即日赴北疆御敵。”
“兒臣領旨。”
永和帝疲憊地閉上眼睛:“都退下吧。劉墉留下。”
三位皇子退出殿外。蕭景宸臉色鐵青,蕭景文眼神陰沉,只有蕭景玄面色如常。
“七弟好手段。”蕭景文忽然笑道,“不聲不響,就得了北疆兵權。”
“三哥過獎。”蕭景玄淡淡道,“父皇有命,弟弟不敢不從。”
蕭景宸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蕭景玄看著太子的背影,眼中閃過寒光。他知道,從這一刻起,奪嫡之爭,才真正開始。
而他的手中,除了北疆兵權,還有那封密旨。
這盤棋,他已有七分勝算。
但他也清楚,越到最后,越危險。
太子不會坐以待斃,泰王也不會甘心失敗。
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世家……
蕭景玄握緊袖中的紙條,掌心微微出汗。
青瀾冒險抄來的密旨,是他最大的底牌。
這份情,他記下了。
來日方長,總有報答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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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臨,雪停了。
沈青瀾坐在怡和宮偏殿,望著窗外明月,久久不能入眠。
今日發生的事太多,太突然。密旨、北疆兵權、皇上的召見……每一件都牽動朝局,也牽動她的心。
她想起蕭景玄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想起他說“我要娶你”時的堅定,心中既暖又亂。
正出神間,窗外傳來極輕的叩擊聲。
她起身開窗,一枚銅錢落在窗臺上。打開,里面是蕭景玄的紙條:
“三日后離京赴北疆。珍重,等我。”
短短幾個字,卻讓沈青瀾眼眶發熱。
北疆苦寒,戰事兇險。這一去,不知何時能歸,也不知……能否平安歸來。
她提筆想回信,卻不知寫什么。最終只寫了四個字:
“殿下保重。”
將紙條塞回銅錢,放回窗臺。很快,銅錢被取走。
沈青瀾站在窗前,望著茫茫夜色,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堅定。
無論前路如何,她都會等他。
等他歸來,等沈家昭雪,等一個……屬于他們的未來。
窗外的月亮,漸漸被烏云遮住。
這深宮的夜,還很長。
而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