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玄擺手:“你不必說,我都明白。他們敢在京城動手,已是狗急跳墻。”他冷笑,“看來鄭元培知道的事,比我們想象的更多。”
“那押解路上……”
“我已加派了人手。”蕭景玄道,“另外,李宗年那邊也加強了守衛。大報恩寺如今固若金湯,齊王想動手,沒那么容易。”
沈青瀾略略安心,但還是忍不住道:“殿下,周尚書在信中,可能會勸您適可而止。”
“我知道。”蕭景玄神色平靜,“周尚書是老成持重之,我會考慮。但有些事,不是適可而止就能解決的。”他看著沈青瀾,“青瀾,你可知道,鄭元培這些年貪墨的銀子,去了哪里?”
沈青瀾搖頭。
“一部分進了齊王府,一部分……進了北疆。”蕭景玄的聲音冷如寒冰,“李宗年查到的證據顯示,鄭元培通過江南商會,不僅私販鐵器、鹽、藥材,還在北疆購置了大量土地,暗中蓄養私兵。”
沈青瀾倒吸一口涼氣:“他這是要……”
“謀逆。”蕭景玄吐出兩個字,“所以這個案子,必須查到底。不僅是為了肅清貪腐,更是為了鏟除禍根。”
沈青瀾明白了。難怪永和帝如此震怒,難怪蕭景玄如此堅決。這不是普通的貪腐案,而是涉及江山安危的大案。
“那殿下準備如何應對?”她問。
“等。”蕭景玄道,“等鄭元培押解進京,等三司會審,等……他們自己露出馬腳。”他頓了頓,“這幾日,你盡量不要外出。府中我已加派了守衛,安全無虞。”
“青瀾明白。”
蕭景玄看著她蒼白的臉色,語氣緩和了些:“嚇到了?”
“有一點。”沈青瀾誠實道,“但更多的是……憤怒。”她抬起眼,“他們越是這樣不擇手段,越說明我們做的是對的。”
蕭景玄眼中閃過一絲贊賞:“說得好。”他忽然想起什么,“對了,周夫人給你的手稿,可還喜歡?”
提到父親的手稿,沈青瀾神色柔軟下來:“很喜歡。那是父親注釋《史記》的手稿,一筆一劃,都是心血。”
“好好收著。”蕭景玄溫聲道,“等此間事了,我陪你去祭拜沈太傅。告訴他,他的女兒沒有辜負他的教導。”
這話說得真誠,沈青瀾心中一暖:“謝殿下。”
“不必謝。”蕭景玄轉身望向窗外,“天色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這幾日,恐怕都不得安寧了。”
沈青瀾行禮告退。走出書房時,她回頭看了一眼。蕭景玄站在窗前,夕陽的余暉將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帶著一種孤絕而堅定的氣勢。
她知道,從今日起,真正的較量已經開始了。
而他們,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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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齊王府的書房內燈火通明。
齊王蕭景宏面色陰沉地聽著幕僚的稟報。
“王爺,派出去的人……一個都沒回來。”幕僚的聲音有些發顫,“巷子里留下了五具尸體,已經驚動了五城兵馬司。”
“廢物!”齊王猛地一拍桌子,“五個人,對付不了一個女子?”
“靖王府的暗衛……身手了得。”幕僚硬著頭皮道,“而且他們早有準備,我們的人一動手,暗衛就出現了。”
齊王在房中來回踱步,拳頭緊握。他沒想到蕭景玄防范得如此嚴密,更沒想到沈青瀾一個女子,竟有這般定力。
“王爺,如今之計,唯有……”另一個幕僚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在押解路上動手。只要鄭元培開不了口,那些證據便死無對證。”
“你以為蕭景玄想不到?”齊王冷笑,“他既然敢接這個案子,必定做好了萬全準備。押解路上,不知道有多少暗衛。”
“那……那怎么辦?”幕僚們面面相覷。
齊王停下腳步,眼中閃過狠厲之色:“既然明的來不了,就來暗的。鄭元培不是還有個兒子在江南嗎?”
幕僚們眼前一亮。
“王爺的意思是……”
“派人去江南,把鄭元培的兒子‘請’來。”齊王陰冷道,“有他在手,不怕鄭元培不聽話。”
“可是靖王那邊……”
“江南不是京城,蕭景玄的手伸不了那么長。”齊王重新坐下,“還有,給宮里遞個話,讓姑母想想辦法。后宮的事,她比我們在行。”
“是。”
幕僚們退下后,齊王獨自坐在書房中。燭火跳躍,映著他陰晴不定的臉。
蕭景玄……你想扳倒我?那就看看,到底誰先死!
他想起姑母李皇后昨日傳出來的話:必要時,可以動用那枚棋子。
那枚棋子埋了十幾年,是該用的時候了。
齊王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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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鳳儀宮內,李皇后正在佛前誦經。
檀香裊裊,木魚聲聲。她跪在蒲團上,雙目微閉,口中念念有詞,但手中的念珠卻越捻越快。
一個宮女悄聲進來,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李皇后手中的念珠一頓,緩緩睜開眼:“失敗了?”
“是。五個人,全死了。”
“廢物。”李皇后聲音平靜,眼中卻寒光閃爍,“告訴齊王,不要再輕舉妄動。蕭景玄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是。”宮女遲疑道,“那……那枚棋子……”
“還不到時候。”李皇后站起身,“棋要一步步下,急不得。”她走到窗前,望著沉沉的夜色,“沈青瀾……倒是小瞧她了。”
這個女子,比她想象的更難對付。不僅聰慧,還有膽識。這樣的人留在蕭景玄身邊,遲早是個禍害。
但眼下,還不是動她的時候。
“傳話出去,”李皇后緩緩道,“就說本宮近日鳳體欠安,需要靜養。各宮請安,一律免了。”
“娘娘這是……”
“避其鋒芒。”李皇后冷笑,“讓他們先得意幾日。等風頭過了,再算總賬。”
宮女心領神會:“奴婢明白。”
李皇后重新跪回蒲團,敲響木魚。但這一次,她的心再也靜不下來了。
沈青瀾,蕭景玄……這兩個人,必須除掉。
夜色深沉,宮燈在風中搖曳,將鳳儀宮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而這場暗夜中的較量,才剛剛開始。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