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臣有本奏。”他聲音沉穩,“經審訊王z、劉茂才等人,兒臣發現王z貪墨、私礦案背后,另有主使之人,其罪行之甚,意圖之險,遠超王z!”
滿殿皆驚!雖然早有猜測,但由靖王當庭指出,還是引起了巨大震動。
永和帝高坐御榻,面色深沉:“講。”
“據劉茂才供認,其所經營之隆昌號,長期為某位皇室宗親轉運私鐵至北疆黑水鎮,交接信物為特制虎符。兒臣已取得劉茂才手中那半邊虎符為證。”蕭景玄呈上虎符,“而據北疆線報,私下接收這些鐵料的,疑似安北都督鄭鐸麾下之人!鄭鐸手握重兵,私蓄鐵料,其心叵測!兒臣懷疑,此事與某位皇子脫不了干系,意在……勾結邊將,圖謀不軌!”
圖謀不軌!這四個字如同驚雷,炸得所有人頭皮發麻!這是直接指控謀逆大罪!
“七弟!”齊王蕭景琰再也忍不住,猛地出列,臉色鐵青,“你休要血口噴人!僅憑一個商賈的片面之詞,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半邊虎符,就想構陷本王與邊將勾結?簡直荒謬!誰知那虎符是不是你偽造的?那劉茂才是不是被你屈打成招?”
“二哥何必激動?”蕭景玄轉向他,目光平靜卻帶著無形的壓力,“本王并未指名道姓,二哥為何急于對號入座?至于虎符真偽,劉茂才供認,此虎符乃精鋼所鑄,內有玄機,需兩邊契合方能顯現完整紋路,偽造極難。而鄭鐸將軍是否清白,一查便知。父皇可立即下旨,召鄭鐸回京述職,并派欽差前往北疆黑水鎮暗訪,真相如何,立時可辨!”
蕭景琰氣得渾身發抖,卻一時語塞。他絕不能允許鄭鐸回京,更不能讓欽差去黑水鎮!
“陛下!”蕭景琰噗通跪下,聲淚俱下,“父皇明鑒!兒臣對父皇,對朝廷忠心耿耿,絕無二心!此乃七弟排除異己,構陷兒臣!他因淑妃娘娘舊事,一直對兒臣與母妃心懷怨恨,如今借王z一案,欲置兒臣于死地啊!請父皇為兒臣做主!”他竟倒打一耙,將蕭景玄的動機引向私怨。
朝堂之上頓時議論紛紛。淑妃舊案,同樣是許多人不愿提及的禁忌。
永和帝看著臺下跪著的齊王,又看了看肅然而立的靖王,眼神復雜難明。他自然知道齊王未必干凈,但此刻若任由蕭景玄窮追猛打,勢必引發朝局劇烈動蕩,甚至可能牽連到邊鎮穩定。而蕭景玄提及淑妃舊事,也觸動了他心底的一根刺。
“夠了!”永和帝沉聲喝道,打斷了雙方的爭執,“景琰,你且起身。景玄,你所奏之事,關系重大,不可僅憑人犯口供與單一物證便妄下論斷。”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決斷:“北疆之事,關乎邊防,不可不查。著兵部即刻行文,命安北都督鄭鐸詳細稟明軍中鐵料來源及用途。另,遣御史臺干員,秘密前往北疆核查,不得驚擾地方。在查明真相之前,任何人不得妄加議論,更不得攀扯皇子!”
這顯然是想將事情控制在一定范圍內,冷處理。
“至于王z一案,既已證據確鑿,便依律嚴辦,不必再牽連過廣。科舉舊案,既已重啟,便由三司繼續審理,但需謹慎,不得波及朝局穩定。”永和帝的目光掃過蕭景玄和蕭景琰,帶著警告,“朕希望你們兄弟,能以國事為重,同心協力,而非互相傾軋!”
各打五十大板,試圖維持平衡。
蕭景玄心中微沉,知道父皇還是選擇了維穩,不愿徹底打破目前的格局。但他面上依舊恭敬:“兒臣遵旨。”
蕭景琰也暗自松了口氣,知道暫時躲過一劫,連忙叩首:“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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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府?柳暗花明
退朝回來,蕭景玄神色平靜,但熟悉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周身散發的低氣壓。父皇的平衡之術,在他意料之中,但依舊讓他感到一絲無力。
“殿下,陛下還是偏袒齊王。”顧昀有些不忿。
“無妨。”蕭景玄淡淡道,“今日雖未竟全功,但已在父皇心中埋下了懷疑的種子,也逼得齊王自亂陣腳。他此刻,定然如同驚弓之鳥。”
他看向沈青瀾:“青瀾,如今的關鍵,在于找到‘妙手張’留下的鐵盒。那是能直接證明科舉案偽造筆跡,并可能指向長春宮的關鍵物證。”
沈青瀾點了點頭,剛想說什么,書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顧昀去而復返,手中捧著一個沾滿泥土、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生銹鐵盒,臉上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殿下!沈姑娘!找到了!在沈家舊宅書房地板的暗格里找到了這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鐵盒之上。
沈青瀾的心猛地一跳,快步上前。蕭景玄也站起身。
鐵盒沒有鎖,只是扣著。沈青瀾深吸一口氣,在蕭景玄鼓勵的目光下,輕輕打開了盒蓋。
里面沒有金銀珠寶,只有幾封泛黃的信件,幾張模仿得惟妙惟肖的筆跡樣本,以及……一本薄薄的冊子。
沈青瀾拿起那本冊子,翻開第一頁,她的手便開始顫抖。上面清晰地記錄著:
“永和xx年x月x日,受王z所托,模仿太子太傅沈文淵筆跡,偽造泄題信三封。樣本由長春宮大太監李德全秘密提供。心中有愧,留此存證,以防不測。妙手張絕筆。”
下面,還附著那三封偽造信件的草稿,以及……李德全提供的所謂“沈文淵筆跡樣本”的來源說明,赫然指向宮內織造局的一份陳舊公文,而經手那份公文的,正是當時尚在織造局、后來升任長春宮總管太監的李德全!
鐵證如山!
沈青瀾的眼淚瞬間涌了上來,她緊緊握著那本冊子,仿佛握著父親沉冤得雪的希望。她抬頭看向蕭景玄,聲音哽咽卻無比清晰:
“殿下,找到了!”
蕭景玄接過冊子,快速瀏覽,眼中終于露出了如釋重負又銳利無比的光芒。他輕輕拍了拍沈青瀾顫抖的肩膀,沉聲道:
“這一次,我看齊王和德妃,還能如何狡辯!”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