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日漸濃重,如同朝堂與宮闈中彌漫的肅殺之氣。北疆線索的浮現與內府庫副總管趙德安被彈劾,如同投入靜湖的巨石,激起了千層浪。一股無形的風暴正在皇城上空凝聚,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靖王府?張網以待
靖王府的書房內,炭火無聲地燃燒,驅散著秋夜的寒涼。蕭景玄端坐于書案后,面前攤開著“影”最新送來的密報。燭光映照著他沉靜的側臉,眼底卻是一片冰封的銳利。
“殿下,趙德安北郊別院已被我們的人暗中監視,昨夜子時,有三輛蒙得嚴嚴實實的馬車進入,卸下了一批沉重的木箱,箱體落地聲沉悶,疑似金屬器物。”顧昀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我們的人冒險靠近,隱約聞到一股硝石和桐油混合的氣味。”
蕭景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規律的叩響。“硝石、桐油……軍中制弩、火器皆需此物。看來,這別院不僅是藏匿贓款之地,更可能是一處秘密的軍械作坊,或囤積點。”他眸中寒光一閃,“趙德安一個內府庫管事,何來如此膽量和渠道?背后定然有人。”
“殿下,是否現在動手拿下?”顧昀請示。
“不。”蕭景玄搖頭,神色冷靜得近乎冷酷,“打草驚蛇,反而會讓真正的大魚脫鉤。讓我們在御史臺的人,將北郊別院異常、以及趙德安與北疆資金往來的線索,‘不經意’地透露給那位素來剛正不阿、且與王氏并無瓜葛的劉御史。記住,只需提供線索,不必涉及我們的推斷。”
“殿下是想借劉御史之手?”
“不錯。”蕭景玄頷首,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趙德安是王崇煥提拔的人,我們直接動手,名不正不順,易授人以柄。由御史風聞奏事,父皇下令徹查,才是正道。我們只需在暗中確保,查案之人能順利找到我們想讓他們找到的東西。”他要的,不僅是趙德安這顆棋子,更是要借此撬動其背后盤根錯節的勢力網絡。
司制司?驚濤暗涌
宮內的沈青瀾,在成功傳遞出含章殿硯臺的線索后,行事愈發低調謹慎。她深知自己或許已觸及某個巨大陰謀的邊緣,如履薄冰。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這日,尚宮局突然來人,說接到匿名舉報,稱司制司近日采買的絲線中有以次充好、中飽私囊之嫌,要求徹查所有賬目與庫存。
沈青瀾心中凜然,立刻意識到這很可能是一次針對她的構陷!采買絲線正是她用來傳遞消息的渠道,若被有心人借題發揮,細查下去,后果不堪設想!
她面上不動聲色,恭敬地應下,隨即命人將近期所有采買記錄、入庫清單以及庫存賬冊全部搬出,坦然接受核查。她自信賬目做得天衣無縫,且絲線樣品送出前她都仔細檢查過,絕無質量問題。同時,她暗中吩咐最得力的手下留意核查人員的動向,尤其是接觸實物庫存的人。
果然,核查人員折騰了大半日,賬目上未查出任何紕漏。然而,就在眾人以為虛驚一場時,一名負責核對實物的女史卻在一批新入庫的江南云錦中,發現了一枚被巧妙隱藏在繁復織錦暗紋中的、形似狼頭的特殊標記!
這標記絕非司制司常用印記,線條粗獷,帶著一股蠻荒之氣,與云錦的柔美格格不入。現場氣氛瞬間凝固!
沈青瀾心中劇震,這絕非司制司之物,是有人趁她不備,偷偷塞入庫存,意圖栽贓!而這狼頭標記……她猛然想起,曾在蕭景玄給她的、關于北疆部族的資料圖冊中見過類似的圖案!這是北疆某個以驍勇善戰著稱部族的圖騰!
對方竟將北疆的標記放入司制司庫房,其心可誅!這已不僅僅是構陷她貪墨,而是要將“勾結北疆、通敵叛國”的彌天大罪扣在她頭上!
危急關頭,沈青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并未驚慌失措,而是立刻上前,仔細查看了那匹云錦和狼頭標記,隨即轉身,面對尚宮局派來的主事與一眾核查人員,聲音清晰而鎮定:“李主事,諸位,此匹云錦入庫時,我曾親自查驗,絕無此標記。且這狼頭紋樣,非我中原所有,倒似北疆部落圖騰。此物出現在此,絕非司制司之過,定是有人心懷叵測,暗中放入,意圖栽贓陷害,其心可誅!還請李主事明察,封鎖現場,徹查近日所有接觸過此批錦緞的人員!”
她辭懇切,邏輯清晰,目光坦蕩,加之平日聲譽極佳,處事公允,李主事聞,又仔細看了看那詭異的狼頭標記,也覺得此事蹊蹺,不似尋常貪墨,便點頭應下,一方面命人封鎖庫房,暫扣所有相關錦緞,另一方面將此事即刻上報。
雖然暫時化解了當場被拿下的危機,但沈青瀾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這枚狼頭標記的出現,意味著宮內的敵人已經狗急跳墻,不惜用這種極端且惡毒的手段來對付她,甚至可能想借此牽連出她背后的蕭景玄!她撫了撫袖中那枚冰冷的簪子,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長春宮?落井下石